杨大伯上前一步,正要说话,阿真抢先道:“行,你肯认就好,不如趁现在把欠条补上?”
杨大伯想说的话被阿真说了,于是他只好问道:“一共欠了多少?”
这个问题,黎梦川回答不出来。他从来不在乎这些,每当缺什么了,也不必自己开口,陆嬷嬷会急他所急,主动跑去告诉刘秋杏。
刘秋杏心里也没数。这些年陆陆续续给出去不少银子,她又不记账,不怕给多了,只怕给少了,帮不上忙。
两人面面相觑,阿真见状便明白了,对众人说道:“娘真的是把黎梦川放在心尖尖上,我和哥哥在娘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不然她怎么忍心把哥哥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双手送人且还不记数?”
“哥哥。”阿真看向杨平,正色道,“你看家里好大一只老鼠,幸好发现得早。”
“不孝女!你怎么能这样说?也不怕天打雷劈!”刘秋杏怒了。她被女儿说成是老鼠,还有天理吗?
大伯母将阿真护在身后,怒视着刘秋杏:“你吼什么吼,难道阿真说错了吗?”
大伯母想不明白。就算因为黎梦川读书人的身份,三弟妹想要巴结他,那也该有个度。毕竟是没有亲缘关系的外人,哪有人奉献成这样的?
阿真对大伯母说了声多谢,然后道:“依我看,不如就定二十两吧。哥哥是有记账的,家里的银子少了二十多两,零头就不要了,免得有人说我们心黑。”
黎梦川没有言语,飞快地写下一张二十两的欠条。阿真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待墨迹干了之后才交给杨平。
大伯对杨平叮嘱道:“欠条收好,千万别弄丢了。黎家家大业大,城里还有宅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把银子还上。毕竟一直欠着不还,说出去也不好听。”
二伯点头,笑眯眯道:“到那时你也能说亲了。早些娶妻生子,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安心。”
大伯又看向一脸愤恨的刘秋杏,板着脸训斥道:“你的所作所为,休了都不过份。看在他们兄妹俩的份上,这次饶了你。往后这个家里的银子,不许你再碰。”话落,又叮嘱杨平,“你都这么大了,早该自己保管银子。都说夫死从子,不要事事都依着亲娘。你心里要有数,否则辛苦一场却便宜了外人。”
“嗯,我记住了。”杨平受教,认真地听着。
黎梦川转身往外走,杨大伯见状也没留他,又教训起刘秋杏:“你身为两个孩子的亲娘,不替自己的儿女打算,反倒一心向着外人,世上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大伯母接话道:“赶紧改了吧!自己生的自己心疼,心疼别人家的做甚?”
二伯环视四周一圈,发现黎少爷已经走了,便对刘秋杏说:“时不时就过去催一下,赶紧还钱,可别一直拖着。”
二伯母当场表态:“弟妹,银子暂时没收回来也不要紧,你先去请媒人,替阿平相看着。若遇上合适的,就赶紧定下来。银子的事,我们可以借给你,先把阿平的亲事给办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来是一番好意,哪想到刘秋杏并不领情,反而认为兄嫂们是在欺负她没有丈夫。心中又急又怒,当下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倒。
“娘!”杨平见状大急,赶紧伸手把人扶住。
见她晕了,大伯母和二伯母也来帮忙。阿真不好表现得太过无动于衷,于是在旁边搭了把手,几人合力把刘秋杏送到床上躺着。
大伯母使劲掐她人中,几下过后刘秋杏悠悠醒转。
看着床前围着的这一圈人,她一个也不想理,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一言不发。
大伯母知道自己若是说得太多会招人烦,便道:“弟妹你好好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地里还有很多活儿,大伯和二伯也没有多呆,临走前特意把阿平叫出去叮嘱了一番。
等人都走后,阿真去厨房接着做饭。人总要吃饭的,再说今天还要下地干活,不吃饱可不行。
杨平在屋里挨骂,刘秋杏拿他撒气,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厉声命令他把欠条交出来。
“娘要欠条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把它弄丢的。”杨平不想给,现在家里的银子也在他那里。
刘秋杏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今对黎家没有任何情份可言,于是她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道:“你们的眼界也太小了。梦川是读书人,人又聪明机灵,连先生都时常夸赞。他以后迟早会中举,光宗耀祖。现在正是我们雪中送炭的好时候,偏你还问人家要欠条,你说说你,怪不得你一辈子都是劳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