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月望着匣子里面越发活跃的黑雾,眉心紧锁,凌萧然则在一旁翻看底下弟子报上来的病例报告:“有好几处爆发了小规模的疫疾,都被解决了。”
“是分散的吗,还是说集中在某个范围内?”凌青月把匣子放下,看向他,语速比往常快了几分,“剑宗和合欢宗那边有没有报告?魔界呢?”
“这正是奇怪之处,”凌萧然语气凝重,“剑宗附近有过一处报告,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弟子说是病人不治而愈;青丘那边早有防范,据他们所说就只有在两百七十八年前出过一回疫疾;魔界那边没有收到消息,好似现在被封锁了。”
“合欢宗呢,怎么没有他们的消息,”前面那几个都算是好消息,凌青月的心却依旧高高悬着,“他们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吗?”
凌萧然攥着书页的手渐渐用力,抿了抿唇:“禾瑍他……失踪了。宝鼎城爆发了疫疾。”
“青月……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当年那一场瘟疫,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爆发的?”
凌青月心神一颤,失手打翻了桌上茶杯,无暇顾忌那滴落榻上的茶汤,色泽缤纷的回忆呼啸着把他包裹。
尖叫哀嚎、求饶祷告、被打砸的药堂里面死守最后阵线的凡人医者、抱着死去姊妹尸体苦苦哀求上天崩溃哭泣的孩童……
还有那铺天盖地的黑雾和永远亮不起来的传音玉符,逐渐消耗殆尽的药材和断掉的银针,日益稀薄的灵力以及日日夜夜在耳边的呓语。
凌青月怔怔抬手拂过眼角,一滴清泪砸落在手中。
那缺失了两百七十八年的情感姗姗来迟,只不过泄露了一角也叫他如同历经了生死一般难以呼吸,涛涛而来的负面情绪挟裹着他,短短一瞬间万般滋味呼啸而过,凌青月再也忍不住,转身扶着榻边干呕。
凌萧然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凌青月屏蔽了他的感知,他却依然能从灵魂中感觉到苦痛,回忆着画面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场面,心脏如同鼓槌敲击一般难受,更遑论一人担下的凌青月。
他急得手忙脚乱,连忙用灵力去顺凌青月有些紊乱的脉络,又有些生气他一人担下,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凌青月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饮下灵泉,原本白如金纸的脸色好看了些,只是双唇依旧没有血色,如同两片凋零的花瓣。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略带安抚地拍了拍凌萧然的手臂,微微勾起唇角,很快又没力气放下:“别担心我……我只不过是一时间没有适应而已。再说了,要是我们两个都倒下了,那谁来照顾我呢?”
这些都是歪理,凌萧然不想和他辩驳,只是说他的语气重了些:“明明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看来该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凌青月抿着唇,可怜兮兮地抬眼望着他,凌萧然难以控制地心软了,别过脑袋不去看他,耳尖红了一片,轻咳了声,努力转移注意力:“……我好像记起来了那味草药……但好似不是我们这边的植株。”
凌青月缓过来这口气,也没有这么难受了,闻言点点头:“对,但我们不知道名字……或许可以画下来给连曼和萱长老她们看看。”
萱长老是连曼的弟子,是连曼从山脚下捡回来的弃婴,随了她姓,叫做连萱,在修仙一路上算不得很有天赋,但是对草药亲和力很高,有望在草药一途证道。
拿到图纸时连萱有些疑惑:“两位师叔,这株草本好似我们药园里面没有种植,要不我去问一下师尊,或许她有答案。”
连曼这些日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深居简出拒不见客,遇到的时候还神神叨叨的,凌青月他们找不到她,现在连萱这么说自然是欣然应允:“那就麻烦小萱你了,要是有什么发现,你就在传音玉符上告知我好了。”
本想着连曼再快也要一两天,却不曾想他们前脚回到洞府,后脚连曼就给他们传音:“怎么,我听小萱她说你们要找株药材?连留影都没有靠手纯画啊,要不是我厉害,你们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出来。”
凌萧然听她的语气明白她已经胸有成竹,便也顺着她的话捧着她:“哎呀我们的师姐最厉害了,难怪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山灵,天灵地杰孕育的宝贝!好师姐,你就不要再卖我关子了,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连曼也没有再刁难他们什么,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是凡间的水仙花制成的药材,是很多年前的品种了。我现在正在培育所以才知道,这个品种如果我没有记错,已经在我们凉州消失了两百七十八年。”
两百七十八年。
凌青月心下一惊,这个年份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连曼看不见他们难看的神色,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些日子我们药宗附近的病人多了起来,但是他们都没有去过宝鼎城。宝鼎城那边的弟子报告说这场瘟疫很奇怪,有的人不药而愈,有的人却药石无灵。只有一些人间界的方子管用,而且只能抑制。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