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站在她身后,说:“你看,我们几个人像不像棋子入局了。”
还真是像。
胥柒画山为棋盘,他们这几颗稀稀落落的棋子被赶进了山里,对面也该同时走棋才对。
傅蓉微道:“他们在哪呢?”
确实,萧磐一行人在今晨终于寻到了一位看似可靠的猎户,可以引他们进山拜会偃师。
但萧磐那可是一国之君,先辈有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萧磐不可能会亲自涉陷。他以为自己仍在局外,殊不知他所站的地方已经是局内起点。
傅蓉微比萧磐知道的内情多,也比萧磐更会算计人心。
她道:“棋子已到位,那么执棋之人呢?”她仰起头看向姜煦:“下棋是对弈的游戏,有来有往才是精髓,我猜……胥柒不可能是左手对右手,摆这么大一排场自娱自乐吧。”
这一局,理应有四方势力在场。
傅蓉微掐着手心低声算着:“北梁,大梁,南越……剩下一个是谁?在哪?”
姜煦平静道:“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
傅蓉微心念一动:“偃师。”
他们找偃师是为求得杜鹃引之解法。
萧磐找偃师是为了真龙降瑞的吉兆。
那从未显露过真面目的偃师,却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姜煦一挥袖子:“四方势力,这不就齐了。”
不过,人是活的,棋是死的,有胆子驱使活人作棋子,那就得随时警惕被反噬。
傅蓉微一直防备着路上出什么变故,但是意料之外,一路通畅,领路的山户将他们带到了群山深处。
徐子姚又暗暗道:“快到了。”
傅蓉微问:“这是正确的路?”
徐子姚点头。
他不是第一次来蝮山,更不是第一次造访偃师的老家。
他所著的游记中只写了有关蝮山的风景以及偃师手艺的精妙,却略过了他九死一生的两次经历。
徐子姚进过蝮山两次,两次都差点丧命。
像瘴气毒虫这种东西,是奈何不了他的。
第一次,他被山中连环阵法所困,一环套一环,将他诱进了死门,疲累恍惚之际,又受药物所惑,差点疯死在其中。
第二次,他研究了破阵之法,好不容易通过偃师一族的护山阵,却被当成不速之客,被偃师放出来的铁傀儡怒打了一顿。
也亏他多年摸爬滚打,皮糙肉厚,没被那些铁家伙打死,偃师弟子见他并非心怀恶意,才把他捡了回去,当成客人招待了几天酒水,又好端端把他送出山了。
徐子姚两次把自己折腾了灰头土脸,本已立誓此生都不来第三回 了,不料姜煦找上门一通死缠烂打,竟让他破了例。
这是第三次。
徐子姚观察着四周安静的山壁,直觉这次才是最凶险的境地。
那引路的山户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指了前面两座峭壁之间的裂缝,说穿越那条路就是偃师的地盘。
山户不敢再向前,自己退了。
等那山户走远了,徐子姚才放心出声:“他说的没错,那条路尽头柳暗花明,正是偃师世代隐居的地方,但是……”
傅蓉微问:“但是什么?”
徐子姚道:“但是,偃师所在之处本没这么容易就找到,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本该设有重重阵法和迷障,不该是如此静谧安然。”
偃师世代传承自然是有本事的。
他们搞出来的东西,无论是阵法,还是傀儡,随便动一动就够人喝一壶的。
姜煦捡起一颗石子,手上蕴了力道,投向了那道峭壁下的裂缝。
普通的石子到了他手中,仿佛万钧之势,风声刺破了静谧的空气,石子静止探进了那条小路深处,也没惊动任何危险。
姜煦便懂了:“这是预料到有客前来,故意撤掉了防备,怕伤了我们,也算是扫榻相迎了。不过……”他面色轻松道:“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
徐子姚:“王爷你别调侃了,偃师的家传绝学那可真不是浪得虚名,能别见识就别见识,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颠了颠身上背的包袱,道:“走吗?”
姜煦说了句:“不。”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包括傅蓉微。
姜煦道:“等一等,我们的对手还没到呢,两军对峙,也该互相打个照面再动手啊。”
他要等萧磐的人到。
双方都藏在暗处互相试探,实在是太无趣了。
按理说,双方同时入局,进山,行程应当差不了多少。
可他们一直等到天色将暗,林中迷雾四起,才看见一行拖拖拉拉走进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