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给母亲请安,却仍没见到傅蓉微,心里越发沉了下去——
坏了,已经气成这样了?
姜煦在母亲面前问了一嘴:“微微可还好?”
姜夫人却也一脸疑惑:“怎么,你没见着她?我听迎春那丫头说,今日卯时不到她就坐不住,带人上城楼等你去了,谁也劝不住。”
忽然消失……
姜煦蹙眉一阵不安,莫不是出事了?
他一阵风似的刮向霜园,路上问:“裴碧呢?”
下人道:“裴副将一直跟在王妃左右呢。”
推开霜园的门。
几个丫头在院里洒扫,屋门紧闭。
姜煦环顾四周:“迎春和桔梗呢?”
一个丫头回道:“王妃交代她们一同去趟庄子给府中人置办冬衣。”
姜煦推开门。
屋里还残留着熏香的味道,四处都是生活的痕迹,床头篮子里还有绣了一半的帕子,针和线还缠在一起,像是刚放下。
姜煦站在床榻前,一回头,却见屏风上挂着一张舆图。
蝮山两个字被朱笔圈了出来。
傅蓉微将舆图挂在此处,几乎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它。
外面有人高声喊了句:“王爷,终于回来了。”
姜煦转身出门,向门外的人揖一礼:“徐先生。”
徐子姚站在阶下,一挥袖子,道:“王妃出门点了不少随从,而且早就备好了行礼,瞧着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她这些日子一直通过各种手段打听蝮山的情况。我怀疑王妃是往蝮山去了,也就这么一个可能。”
姜煦刚卸下战甲,里面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急促地向外走去:“你怎么也不拦着。”
徐子姚:“合府上下,谁能拦得住王妃呢……此事说来也蹊跷,蝮山原本是我们给萧磐做的局,怎么王妃先一步踩进去了?”
姜煦道:“南越不知在搞什么鬼,那个胥柒一肚子鬼心眼,早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也不能等了,准备动身。”
捷报传进馠都时,萧磐正在琼华宫,在蓉珠的床上醒来。他暴躁至极,伸手就掀翻了蓉珠递上的茶盏。
蓉珠招来宫女将碎瓷捡了下去,她则不惧不怕,不言不语,又重新倒了一杯茶,侯在一侧。
萧磐眉目深凹,他身上早已不见了当年的偏偏意气,可见登基后的这一年里,他精神气血都耗得不轻。
一年了,他有心想要个子嗣,可后宫佳丽众多,却总也不见动静。
萧磐近来总是频频梦见先帝。
梦中倒是不见那场宫变的血腥厮杀,而是幼年时兄弟二人难得的温存时光。可梦的结果不大好,每次梦到最后,先帝都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相躺在棺材里。萧磐起初还会惊醒,可慢慢梦做得多了,便成了习惯。
捷报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
——“呵,真是个好小子,下一步就该发兵馠都了吧。”
琼华宫里静悄悄,下人们跪在珠帘外,几乎要入定了。蓉珠像个玉雕的死物,除了美丽,一无是处。
萧磐捏着她的下巴:“说话!”
蓉珠顺从地抬脸,道:“我大梁国盛民强,坐拥四海,何必把那小国寡民放在眼里?”
萧磐用力把蓉珠脸上掐出了红痕:“你可是那小国寡民的皇太后啊。”
蓉珠眼睫一闪,平静道:“妾是大梁后宫的女人,生于斯长于斯,宁死不离馠都。至于什么新朝北梁,妾不认。”
萧磐终于松开了手:“你啊……倒是比你那两个妹妹识趣多了。”
蓉珠道:“是她们蠢。”
那两个愚蠢的家伙,一个正因触怒了圣颜禁足宫中反省,一个正在殿外跪等服侍萧磐上朝。
被禁足宫里的是蓉琅,她此时已获封良妃,为四妃之一。
另一位跪在殿外的是蓉珍,汲汲营营多年,却只跟在萧磐身边,没名没分的伺候人,连个宫人都不是。宫里人当面敬她一声傅姑娘,背地里也啐她一声傅姑娘,许她到死也都是个傅姑娘。
伺候萧醴离开后,蓉珠才瘫在榻上松了口气。
自平阳侯失踪的消息传回都,所有人都知道傅家不行了。
都拜傅蓉微所赐。
傅家留在馠都这三个女儿拧在一块儿,都敌不过傅蓉微骨子里的狂,她竟敢对亲生父亲下手!
旁人是被一步一步推着、逼着、不得已才走上绝路。
而这傅蓉微骨子里就在践踏这些纲理伦常。
她才是当皇后的料。
蓉珠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假若易地而处,傅蓉微会如何做。
她一定不会任由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吧。
肖半瞎守在暗室中,面前摆着几个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