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眠浅的傅蓉微彻底坠入了混沌的梦里。
嘴上说着冷心冷情的话,好像自己长了一颗铁打的心,无坚不摧似的,可傅蓉微骗不了自己——她有点想他了。
傅蓉微任由自己陷入梦中,她以为会梦见日思夜想的人。
但很失望,梦中来见她的这个年轻人,她并不认识。
傅蓉微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肩上搭着黑氅,生得龙章凤姿,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质,他扯出一个笑:“您看我像谁呢?”
傅蓉微莫名读懂了那笑中深藏的苦涩。
年轻人的眉眼清秀,傅蓉微确实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是记忆中的哪个故人。
傅蓉微有几分奇怪地打量他。
那年轻人释然一笑:“罢了,这么长的岁月,记不清也是应该。”
他这一低眉一垂眼,傅蓉微瞧着,茅塞顿开,这一双清秀的眉眼,她看着像照镜子一样,既陌生又熟悉,傅蓉微怔了神:“你是——”
他道:“花神庙几十年如一日的香火供奉不是白费,朕日思夜想,不惜奉上精血,终于得偿所愿了。”
一个“朕”足以解答一切困惑。
可傅蓉微心里随即蒙上了一层更深疑问:“我怎么会见到你呢?阿蕤?”
上一世,她养的儿子,单名一个蕤,是她亲自给选的。
她的阿蕤上前一步,贴近了傅蓉微的身体,弯下肩背靠在了她的肩上,喟叹道:“当然是没娘的孩子想娘了啊。”
傅蓉微浑身僵硬,竟没躲。
她抬起手想拍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样,可她的手碰上去,却感觉不到他身体的温度和柔软,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没有真实感。
傅蓉微想起来了,这是梦。
本就不真实。
傅蓉微抽身退开,道:“这是梦,都是假的,我要醒了。”
阿蕤袖手站着,静静地望着她。
傅蓉微感到心口刺痛。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挣脱了这个梦。
凡是过往,都是虚妄,不值得留念。
傅蓉微睁开眼睛,剧烈的咳着,嗓子里有一股血的腥甜。
迎春端着药守在床前:“主子,该服药了。”
傅蓉微已经习惯了醒来就吃药,吃了药再睡的习性。
又一碗汤药灌进去。
迎春用手摸了摸她的颈侧:“好不容易退了点热,待会药劲发上来,又要烧了。”
傅蓉微见屋里点上了灯,便知晓时辰不早了,她缓了口气,问:“陈靖是怎么处置的?林燕梁他们有没有动静?”
姜宅里哪还有人顾得上这些。
迎春:“我立刻叫人去打听。”
傅蓉微整个院子都封了起来,不许进也不许出,迎春站在里面敲了三下院门,裴碧便出现在另一侧,道:“王妃有何吩咐?”
迎春道:“主子想知道陈靖办到哪一步了?”
裴碧在外正为了此事奔走,他十分了解内情,捡着几句要紧的话,简单一说:“姜宅早已对外隔绝了一切消息,林燕梁和秦禹另有计策,他们拿了陈靖下狱,却并未说明染疫的人是王妃,陈靖自以为是皇上中招了,几乎得意忘形,当下正连夜审,请王妃安心。”
迎春记在心里,回屋一字不落的说给傅蓉微听。
傅蓉微靠在枕上,拥着棉被点了点头:“此二人办事确实令人安心。”
迎春劝她歇着。
傅蓉微昏沉了一整个白日,夜里倒是精神了,一时半会难以再入睡,她体谅迎春辛苦,不想扰得迎春无法休息,便安静的躺在榻上,趁着这短暂的清醒,从头理顺淑太妃的事。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傅蓉微记得很清楚,白天那会儿她还张牙舞爪的到处讨人嫌,硬要把萧醴拉到她的院子里去。傅蓉微没给她这个机会,不仅把皇上带走了,还抢白了她一顿。
晚上,淑太妃请她过去说话的时候就不对了,她换上了从馠都带出来的最后一件衣裳,说话虽然有些颠倒,但字字句句都在聊从前。
她说她像做了一场梦,忽然之间梦醒了。
她还说她想回馠都。
傅蓉微不是没察觉,她临走的时候,劝过一句,想不通就别想了。
可淑太妃没给自己留活路。
她对傅蓉微下手,不管事成还是事败,她都逃不了一死。
第122章
傅蓉微清醒了约半个多时辰, 药劲发上来,果然如迎春所说,她又烧起来了。
头痛欲裂, 就算傅蓉微不想睡,也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