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胥柒道:“驭蛇之术,在我们那里确实常见,最简单的方式是用特调的药粉,当然,也有用笛声或哨声驱使蛇动,但少见,蛇其实是听不见声音的,笛声驭蛇,靠得是声音在风中的震颤,那需要极近的距离,或是极深厚的内功,普通人做不到的。”
他解释的非常详细,甚至还贴心的建议道:“蛇是很惜命的东西,夫人身上可佩些防蛇的药,便可以安全了。”
傅蓉微道:“多谢。”
在这一刻,直觉告诉她,这位七殿下绝不简单。
萧磐忍不住插进嘴:“太血腥了……三姑娘最好远离那些肮脏,好好一个姑娘家,干干净净的站在外面看戏就好。”
傅蓉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从萧磐身上明显感到某种可以称之为“善意”的态度。
他在提点她不要插手宫里的纷争。
萧磐这可是天真了,他要谋反,她不能忍,他与他立场相悖,怎可能坐视不理。
傅蓉微对着他轻轻一笑,却尽显嘲讽之意。
萧磐压下眼里的阴鸷的情绪,道:“也罢,三姑娘秉性刚烈,将来不管你作何选择,我永远都会留你一条后路。”
傅蓉微与姜煦同时抬眼看向他。
傅蓉微心说放屁。
姜煦心里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前世傅蓉微的死状两人都忘不了,一把刀从颈侧直刺进咽喉,傅蓉微连疼都顾不得了,翻身摔下城墙差点粉身碎骨。
傅蓉微和姜煦被带进了王府。
姜煦身上的毒需要胥柒随时照看。
傅蓉微第一次造访王府,被安置在东厢客房中,一进院子,顿时十几个貌美的婢女围了上来,伺候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既安静又养眼,规矩章程绝不输宫里。
傅蓉微不习惯陌生人近身盯着,她立在门口,将婢女全请了出去。
屋里,姜煦慢慢坐了起来。
傅蓉微转身惊奇道:“你醒了?”
姜煦:“……好想捅死他。”
倒水的婢女在外间听了这话,动作凝滞了一下。
傅蓉微听见水声有变,等那婢女退出门后,才开口说话:“我也想,那件金缕玉衣若能穿在他身上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嘴上也过瘾了,傅蓉微走上前,试了试姜煦额上的温度:“好烫,头晕吗。”
姜煦道:“清醒得很。”
傅蓉微按着他的肩,让他躺好,搭上了被子,说:“休息吧。”
姜煦躺在枕上,垂下眼睑看着她,可能是实在清醒,并不想休息,道:“你怎么看胥柒?”
傅蓉微:“你也觉得他不对劲了?”
胥柒这个人的立场就显得很奇怪,他与萧磐好像并非真正亲密,但又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插手的默契神会。傅蓉微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来描述这种关系——盟约。
姜煦又道:“你猜什么样的皇子会被送出去做质子。”
南越王不缺儿子,听胥柒的排行就知道,他是南越王的第七子,却还不是最小的儿子。
傅蓉微不太好琢磨:“于情于理,一个父亲是舍不得把最疼爱的孩子送出去为质的,除非敌国强势无理的要求……但是我没听说皇上过分怪罪南越。”
姜煦一直不说话。
傅蓉微皱眉分析了半天,终于觉得他的态度有异,猛地意识到,这家伙可是比她多活了十六年。傅蓉微压下身子:“你知道对不对?”
姜煦笑了一下。
傅蓉微像是得到了肯定:“你一定知道!”
姜煦用食指在她唇上压了一下,道:“别人家里隔墙有耳,等回家再说。”
他话音刚落,有人敲响了房门,胥柒来了,瞧了一回姜煦的手,又摸了脉。
傅蓉微问如何。
胥柒很惊讶姜煦的恢复速度,他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傅蓉微再三谢过他的相救,离开时将人送出了院子,并驻足良久目送他远去。
天色昏暗了下来,快到了掌灯的时辰。
正当傅蓉微准备回房时,那边廊下经过了一个人,傅蓉微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顿住了。
那人有点眼熟,趁着天边还有光亮,傅蓉微眯眼盯了他一会儿——花白干枯的头发,但是脊背却异常挺拔,一身黑色的粗布袍子,不带一丝点缀的纹路,活像奔丧,眼睛上还蒙了一条黑带子,他是个瞎子。
意识到他的眼睛有问题,傅蓉微立马想到了一个人。
——明真寺外算卦的肖半瞎。
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可他一个算卦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萧磐的王府中?
那半瞎走着走着,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朝傅蓉微的方向转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