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周子翼别过了脸,年少的懵懂在他的脸上成型。她想,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来这里吧?
莫郁华没有说话,她将自己提行李包的手紧了紧,大步流星般走开。
不该有交集的。
他和她,在现在。
周子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在莫郁华交卷之後,就迫切的也将卷子交了,大步流星的踏出了教室。连程铮和孟雪的目光理也没理。
若说他对於莫郁华的印象,寡淡得像她的脸般,实在没什麽印记。直到那天阿铮推了自己一把撞倒了这个女孩桌上的那一层厚得几乎可怕的书籍,她睁着自己那有着不知道多少度近视的眼睛茫然地问自己:“周子翼,不是做梦对不对?你今年十六岁!”
他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惶恐感。他觉得她从一个平凡的乡巴佬准备进化成神婆。
直到那天,家长会。她阻止了他砸玻璃的动作,眼神里有着不同於其他人的睿智和成熟,她问自己,“周子翼,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他虽然第一次对女孩凶狠,但也不傻,如果不是关心自己的人肯定会匆匆而去,不做停留。阿铮为了不让自己失落,用身体给他出了气,可是她……
她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他能说会道的嘴巴第一次失了言语。之後,她给自己消毒,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属於女性的温暖。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有些让他惊慌。但他还是不能理解,第二天莫郁华为什麽会对自己那麽冷淡。她又变成了一个藏在书海里的沉默寡言者,做题、考试,似乎都熟练得近乎完美。
周子翼望着莫郁华的背影发了会呆,突然笑了起来。随後他对陆陆续续从女生宿舍里走出来的一堆女孩吹了个口哨,大步流星的离开……
莫郁华,这个名字,自己记住了。
周子翼的突然出现没有让莫郁华花太多时间去想周子翼那家夥为什麽会在“时间”还未到来之前便和自己产生了交集,实际上她也没有时间。她的家在离省城三十公里外的农村,家中除了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和一双年幼的弟妹。那天别了周子翼,她从学校出来就搭着五路汽车返回了家中。
随後的日子更加匆忙,莫郁华忙着帮自己父母置办年货,还要看管年幼的弟弟妹妹,照顾生病的爷爷奶奶,她起早贪黑地忙到了大年初一,才有时间想想那天突然出现的周子翼。
在C市,大年初一是不能外出拜年的。莫郁华早前翻译所得的三百块钱为自己家的年货添了把力,因而大年初一的这天早上,莫家第一次吃上了热气腾腾的肉饺子,虽然还混杂着鸡蛋韭菜馅的“大元宝”,全家人都觉得满足快乐。
等到了早上九点,莫郁华把自家锅碗瓢盆都刷洗完毕,拿着一本回来之前在市里面新华书店买的纯英文版的《系统解剖学》坐在自家庭院里,她的脑子里就忽然想起了周子翼那张漂亮的脸蛋。
很多时候,有些东西不去触碰,不是因为已经忘记,而是在假装忘记。韵锦和程铮分手的那段日子,应该就是最好的例证。天崩地裂的爱情,虽然避免不了伤害,却依旧有幸福的理由。可是她呢?
莫郁华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她的爱情,似乎注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独角戏。
高三毕业那年的聚会。
借着酒精的兴奋,她第一次对周子翼告白。
“能不能占用你一点点时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莫郁华:“我喜欢你,三年了,一直都喜欢。”
“不会吧……你饶了我吧!”少年落荒而逃。
那时候,其实她没有多想什麽。她只是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想要告诉这个男孩,自己喜欢他。这种喜欢和别的女孩没有什麽区别,虽然自己没有美丽的相貌和优雅的气质。但这种喜欢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或许,那时候自己也有一点点小小的希冀,希望这场暗恋不仅仅是一场单相思。
有时候,理智让你别做傻事,感情却永远背道而驰。
那场表白,成了高三毕业聚会上的一个笑话。
也成了自己无法忘记的一道伤疤。
莫郁华拉回了思绪,她将书随手放置在了一边,仰着头,望着冬日里那虽然耀眼却虚伪无比没有任何温度的阳光。秃秃的树叉将这些光芒分成很多细小的光束,照在人脸上映出空洞的白痕。弟弟妹妹正在庭院里嬉戏,你追我我追你玩得好不惬意。
在这个寒假里,莫郁华将自己高三的所有书籍都温习了一遍,顺道将那本全英文版的《系统解剖学》翻译完成,寒假前翻译完成的《自然杂志》出版社的编辑对她的翻译功底很感兴趣,所以让她试着翻译了这本有三百多页的纯英文版的《系统解剖学》。莫郁华在寒假结束前两天便坐车到了省城和这个杂志社的编辑见了面。她对她的翻译赞不绝口,并且给了莫郁华五百块钱的稿费。这一次,连生活费都不需要父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