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如此行事。
就算上辈子面对一开始对她十分防范的顾可也,她也能游刃有余。
然而,这次她却摸不准了。
她以为阮翎羽不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不想,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阮翎羽开口问她:“你认识我哥?”
说是问她,也不准确,更像是确认。
听到“我哥”二字,许青有些惊讶,却还是选择沉默。当事情不确定时,多说多错,选择闭嘴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阮翎羽或许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许青还没想起上辈子的事时,在她杀韩归的时候,是接触过阮翎羽的。
这辈子的她虽比不得上辈子的她阅历深,但也能判断出,阮翎羽这人话不多,心思深沉、冷静,不过,说是冷静也不全对,更应该说是情绪不外露,亦或者是…没什么情绪。
而且,时常漠视他人。
因为,她有时与阮翎羽说十句话,阮翎羽回应她一句都要看运气。
这样的人,此时,却再次开口了,阮翎羽冷声说着:“当年平洲之事,我查了。”
许青瞳孔微缩,震惊。
虽然阮翎羽只是说,他查了,查没查出什么并没说,但许青仍然控制不住地屏住呼吸,她感到了灭顶的窒息。
她眼眸转动,侧目,看了眼阮翎羽。
阮翎羽透过紫荆花枝丛,目光淡淡,又似乎透着期待,投向前方,等待着顾可也的出现。
许青垂眸,敛下眼底情绪,淡声道:“许青不知公子何意?还请公子明示。”
显然,阮翎羽选择漠视她的话。
阮翎羽喉结上下滑动,继续自顾自道:“因为,我好奇。”
许青不恼,淡笑,顺着话问道:“公子,好奇什么?”
“好奇我哥为什么要力保…许家。”
闻言,许青垂眸,眼眸微微动了动。
阮翎羽却转头,目光投向许青,眼底一片冰冷,他淡声问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一刹间,许青觉得犹如毒蛇猛兽缠身,命在旦夕之间。
“姐姐,你没事吧?”
柳絮儿的话打断了许青的思绪。
许青这才意识到,她四肢僵硬麻木,同时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长久的窒息感之后,她只能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缓了许久,她才觉得活过来了。
那时候的她深深感觉到,阮翎羽随时会拧断她的脖子,毫无顾忌…杀了她,她之所以会觉得阮翎羽会毫无顾忌动手,是因为,她觉得,阮翎羽是个感情淡漠的疯徒。
一个疯子,能有什么顾忌?
一时间,她真的感到害怕了,脚下一顿,便弄出了声响,却被正好返回的顾可也发现了。阮翎羽便顺势走了出去。
因为顾可也的出现,她得救了。
她不禁觉得,顾可也可能就是捆住阮翎羽的铁链,甚至这紧锁阮翎羽咽喉的禁锢,还是阮翎羽甘愿戴上的……
然而,一旦有谁动了这条链子,必遭到疯子的反击。
比如她。
此时,柳絮儿担忧的看着她。
许青呼吸逐渐平稳,她淡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
许青露出淡笑。
此时,窗外芙蓉树枝叶茂盛,在地上投下斑驳阴影。
她自懂事以来,便明白了什么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上辈子唯有三件事超出了她的掌握。
第一件事,是被许巍算计嫁给韩商佑。
第二件事,是为了柳絮儿怒杀韩商佑。
第三件事,是在最狼狈不堪时遇见顾可也。
前两件事她没什么可后悔是,唯有最后一事,懊悔至死……
她宁愿没有遇见顾可也……
遇到顾可也是她唯一后悔之事,她不想利用顾可也的赤城和重情重义。
可是,她进退两难,别无选择。
困于平洲的许青,初见顾可也,便知道,来人是来救她的,也是来替她完成最后一步棋的人。
她说谎了。
她曾对顾可也说:“将军,您只需要试着帮许家一把,成功与否,许青都绝无怨言。”
她何止要顾可也试着帮许家一把,她是要顾可也用尽全力、拼死保住许家。
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子又怎么会和普通女子一样呢?
她怎么可能拘泥于情爱,她同世家中的男子一样,肩负延续和壮大家族的责任和使命。
许青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是小打小闹。
保住许家,是许青至死不渝的志向……
不惜,以命博弈,不论生死残疾。
以身做局,邀心上人入局。
阮翎羽说对了,顾可也的敏锐和共情,是把双刃利剑,终于,被许青握在手中,捅向了本已经病入膏肓的顾可也。
善于伪装从来就不是许巍一个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