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话,就像生了根的藤蔓,越想忘掉,就越是拼了命的往人心上钻。
这婚事,他还不乐意了,我还不乐意呢!
顾时气的,将搓洗的毛巾,狠狠砸进了水桶,把水溅了满地,他也不管不顾。
简单清洗了几下,就从水里钻了出来。
门外的婢女听到动静,两股战战的探头进来,看到顾时正在穿衣服,赶忙进来伺候。
只是这些伺候的人,已经不是刚刚把他送进新房的那些人了。
几个人哆哆嗦嗦的,帮顾时在身上涂了些膏脂一类的东西,又将他穿回来的喜袍,套了上去,才准备告退出门。
这些人,从始至终,都面色铁青,唇白如纸,完全没了刚送他进来时的喜庆劲儿。
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见了什么催命的饿鬼。
喜娘将一块喜帕,盖在顾时头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些吵人的吉祥话,便匆匆带着人出去了。
顾时微微晃动着发僵的身子,头上坠着金丝流苏的的喜帕,也跟着叮叮当当摇晃起来。
顾时虽活了两世,却也是头一次成婚,想来这盖头,应该是女子成婚时,由夫君在洞房前掀开的。
但那是男子对女子做的事。
顾时想,他跟凌射连堂都没拜,那人又这般不情不愿,还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吗。
所以,顾时直接掀掉了头上的盖头,叮叮当当的摔在了地上。
第46章 重逢
没了遮挡,顾时终于看清了新房的全貌。
刚刚入世子府的时候,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到新房,本以为这新房,会有多富丽堂皇。
结果却是跟他顾府的卧房,惊人的相似。
就连屋里陈设物品和摆件,都几乎一模一样。
顾时,要不是从大门正大光明进来的,还以为自己回了顾家呢!
顾时挑起床上的青纱帐幔,烦躁的甩到一边,又坐回到床上。
心说,你都这般不情不愿了,还跟我在这装什么念及旧情。
顾时正在气头上,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本以为,又是那宫里来的喜娘,过来跟他交代什么“男妻之道”。
谁知来的人,却不只是她一个。
一大群人跟在一个红袍男子身后,鱼贯而入,把原本就小的房间,挤的更满了。
红袍男子没有上前,只站在床前不远的屏风后,冷冷的吩咐:“都出去。”
顾时听到这声音,心口狠狠一紧,他在隔着屏风,看到凌射模糊的身影瞬间,霎时红了眼眶。
他看见,一个尖着嗓子说话的宫人,对身后的姨婆,婢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留下,才转身,极其为难的跟凌射解释。
“陛下吩咐,让老奴必须亲自监督,您跟顾时公子圆房,才能回宫复命,所以,世子就别为难老奴了。”
“所以呢?你是想自己滚出去,还想被抬出去。”凌射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神却满是杀意。
门外那些杀手,听见凌射这话,齐刷刷的,拔出手中兵刃。
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老宫人,被吓的一阵接一阵的眩晕,这才连滚带爬的,带人退到了门外。
“老奴就在门口,等世子完事儿了,我们立马就走。”
凌射没再说话,毕竟现在,还不是跟龙椅上那位翻脸的时候。
四年的沉淀,让凌射学会了,不再以命相抗,而是静待时机,一击致命。
室内的门一关,凌射便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顾时看到走过来的人,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那些隐秘而痛苦的情感,瞬间冲淡了,顾时对凌射所有的憎恨与怨怼。
顾时想哭,上次为他哭,是委屈不甘,而这次是伤心和强烈的思念。
但他不能哭,受伤者怎能在伤人者面前示弱呢?
凌射手腕上的铃音,在狭窄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朝顾时走了几步,就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他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顾时,他就有种抑制不住,想冲上去将人揉在怀里的冲动。
四年前他离开前,顾时在他怀里呢喃的话,还言犹在耳,凌射突然有些害怕,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刚回来时,他不敢来打扰顾时,他怕那些还没解决的人,和没处理干净的事,会对顾时造成伤害。
可在他得知,顾时要入赘宁王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等了。
再等下去,这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所以,他买通陛下身边,最受宠的宫人,让他有意无意的帮凌射递话。
说顾时才情远播,头脑聪慧,若这样的人,入赘宁王府,恐怕对陛下不利。
那宫人动不动还吹枕边风,说手握重兵永定侯一旦有了继承人,恐怕就不再好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