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桉屿一个箭步冲上前,挡住了那位中年妇人离去的脚步,“聊聊。”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那位中年妇人极度不配合。
“你应该知道,案件侦查期间,符合条件的嫌疑人和案件相关的人,警方都可以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林桉屿说,“但是,我觉得警民合作,我们也没必要进行到这一步。”
林桉屿看了眼门口墙角边的散落一地的玩具,说:“毕竟,快到放学时间了,你也不想耽误接送儿子吧。”
像是内心的软肋被触及,那位中年妇人握住盆子的手紧了紧,艰难地说:“进来吧,我们屋里聊。”
“行。”林桉屿用眼神示意了眼后面的三人,让他们跟上。
这件平房的院子并不大,土地,白砖,一根细细的绳子上,挂满了新洗的衣服。
林桉屿跟在那位中年妇人身后,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位中年妇人脚步顿了一秒,说:“苏盼男。”
听到名字,林桉屿四处打量的眸子收了收,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的聚焦点落到前面的苏盼男身上。
“坐。”苏盼男放下洗衣服的盆,从角落里拿出几个马扎,说。
林桉屿率先坐下去,她翘起二郎腿,陈述了一个事实:“昨天,我们警方在西街区发现了51块尸块,经过我们的技术鉴定,发现受害人正是您的外甥——苏澄。”
苏盼男同样找了个马扎坐下去,她低着头,看不清任何情绪,只是声音中带了些哽咽:“我……我知道。”
林桉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苏盼男右脚鞋子沿边熟悉的黑色淤泥,她耐下心来询问:“你昨天去过现场?”
苏盼男犹豫了一秒,像是在与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她顿了半响才艰难地点了下头:“嗯,我去过。”
林桉屿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苏澄的?”
苏盼男瞬间默不吭声。
见状,身后坐着的姜南有些焦急。
她不应该先问‘她知不知道死者就是苏澄’吗?
怎么直接问‘怎么知道的’?
万一苏盼□□本知道死者就是她的外甥苏澄,这个问题岂不是白问了?
他刚要出声提醒,顾北知手疾眼快地拦住了他。
院子内安静了几秒,苏盼男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我是……”
猜到苏盼男有自己犹豫的原因,林桉屿不多纠结:“这不重要,下一个问题,你养了苏澄九年,为什么在去年的时候,弃养?”
听到这句话,苏盼男惊了一下,她吃惊地盯着林桉屿:“你怎么知道?”
同样有些吃惊的,还有顾北知,他侧头问姜南:“你们调查的?”
姜南也感觉挺震惊的,白天他跟着林桉屿只是逛了几家医院,发现了死者生前的就诊记录,其他的他们一概没有调查出来啊。
林桉屿是怎么知道苏澄被寄养了九年,去年才被弃养的?
关键是她还说对了!
林桉屿对着苏盼男平静地说:“首先我是警察,是我询问你,不是你询问我,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调查过程;其次,我不觉得这点简单的推理,很难猜测。”
苏盼男眸子沉了沉,她用双手捂住脸,说:“其实,我并不想把小橙子送走的,是我们家实在养不起来一个傻子了啊。”
姜南直接站起来:“傻子?”
苏盼男抬起脸,用双手粗糙的擦掉脸颊俩侧的泪痕:“是,小橙子是苏澄的小名,是我弟弟的女儿,十年前因为一场大病,脑子就坏掉了,生活不能自理。原本,都弟弟和弟媳打算带她去大城市治疗的,可是在路上,俩人齐齐出了车祸死了啊。”
“他们全家,只有小橙子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活着的是一个什么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啊!”
林桉屿盯着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没说实话。”
擦掉眼泪,苏盼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她漫无目的地诉说着这辈子经历的痛苦:“我本家重男轻女,我是家里头一个,是大女儿,我的父母为了生男孩,特地给我取名盼男。”
“可是想生男孩又怎么样?他们儿子不一样早死了吗?而且好不容易娶妻生子,生的女儿还是个傻子。”
“想着我小的时候,父母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让弟弟吃,有什么好玩的,也都先让给弟弟玩。”
“我只配吃最差的,玩最差的。”
“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都这样作践我了,我还要替他们养他们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