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尽头,一颗需三人环抱的老树静静伫立在那里,旁边地上插着一块写有“此树为镇国公所有,严禁损害”的木牌。
突然,木牌晃动两下,突然消失。
随其一起消失的,还有木牌周围的土壤,原地出现一个圆形的坑。
一阵窸窣后,周围再次归于寂静。
浑身沾着黄土杂草的少年悄无声息地从坑中跳出,躲去树后,朝四处打量。
一辆华贵的马车没有停顿地从巷口缓缓驶过。
少年知道,马车中的人身份非凡。
但此刻,也只有身份非凡的人能够让他借势,以躲避禁卫军和白羽卫的追击。
他握紧手中的短剑,又检查了一番腰上淬毒的暗器,决定等进了马车就将车主人之外的人杀死,只留车主和马夫。
花几息调整好状态,少年便低身潜入阴影,越墙跑到马车前面一些,往地上丢了一块石头后躲回墙后。
马蹄踩到有些尖锐的石块,马发出不适的嘶鸣。
马夫有些奇怪,下车检查情况。
少年便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辆马车。
马车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更加豪华,夜明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煮茶的炉子散发着热气,好闻的茶香在车中弥漫。
这些东西却并不能令少年感到舒适。
因为他握短剑的手被一个颈侧纹有黑色梅花的女人按住,拿暗器的手被一个耳缀白羽的男人按住。
端坐于正中的,是一个戴着华丽幕篱的人。
少年瞳孔骤缩,失态地喊道:“太子——”
“消息很灵通啊,还知道孤现在是太子。”萧云偏了偏头,笑着补上后半句,“那你也该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荣王世子了,而是反贼之子,厉寒。”
厉寒神色难看,欲要说些什么。
她立刻说:“先把这小子的腿打断,他要是再跑了,我们今晚都别睡。”
话音一落,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响起。
墨衣和白潜分别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前者是听从命令,后者是因为工作失误想要表现一下。
厉寒:“……”
第16章
白潜提着被打断了两条腿的荣王世子入宫。
萧云径直回府,抓紧时间睡觉。
第二天要上朝的。
次日早朝。
满朝文武从未到得这么齐过。
皇帝也很久没有连续两天上朝了。
这一切都说明今天的事情没那么寻常。
但事情本不该这么炸裂。
站在群臣的萧云面无表情地看着驾着囚车缓缓进来的皇帝,在心里吐槽道。
这是在干什么?
皇帝是药磕多了发疯了吗?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家伙吗?
囚车里的荣王世子被五花大绑,嘴里也捆着一条布,因而只能用阴冷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皇帝大约会死于凌迟。
将囚车停到台阶前,皇帝志得意满地踩着小太监的背下车,摊开双手作怀抱天下状,大步朝内走。
“诸君,觉得今日的朕如何?”
朝臣对于这类帝王行为艺术熟视无睹,很是熟练地夸起他。
言辞华丽,角度清奇,令人瞠目。
萧云想起自己老家的历史中有喜欢让大臣食粪的皇帝。
当时还觉得难以置信,现在觉得不是不可能。
书中被几句带过,仿佛为剧情而存在的,玩笑一般的王朝崩颓,正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映。
在满堂的喝彩中,萧云冰冷讥诮的神色被遮掩在幕篱之下。
她往前走几步,将得意忘形的帝王扶至高台。
皇帝的目光掠过她的肩膀,见到囚车中荣王世子那森然如狼犬的目光,悚然一惊,再也找不回亲自押送犯人的勇气。
他坐回龙椅上,心中有点感激太子将自己拉离危险源的行为,略迟地向朝臣宣布太子在这件事中的功劳。
并且以更加夸张的方式,将萧云“在地府看到荣王魂魄”的说法公之于众。
萧云:“……”
这是可以在朝堂上说的吗?
今天也是觉得国家要完的一天。
大家仍然非常熟练地开始夸太子,顺着夸皇帝,神鬼玄学之说被公然拿到朝廷上,即便是世家所出的公卿,也对此适应良好。
萧云麻木地等这一波过去,然后自己进入主题:“对此子的惩处,父皇可有决断?”
皇帝:“……”
他很想说砍了,但今天上朝前没喝多少酒,还记得叛军只是退出京畿,藏身在坊州的山林中,没有太多折损。
少说还有一万。
听起来不多,但对一个拿养军队的钱享乐的皇帝来说,一万叛军在京城附近流窜,是很危险的事情。
荣王伏诛,他也大肆清剿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