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垣没在意她的抗拒, 仍旧温和地说:“你爹如今是朝廷的大将军,你娘的亲姐姐如今是天子最宠爱的贵妃,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他们都说我爹娘不会要我这个在青楼长大的孩子。”
张蕊四岁与家仆走失, 被拐走之后,因为长得好看, 被卖过好几次,七岁的时候被卖到了湘州。
如今已有七年。
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爹娘是谁, 家在何方。
只有那枚玉佩还证实着她不凡的身世,是她脱离现状的指望。
她觉得婉蓉长得很是亲切,让她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都清晰了一些,所以在对方提出过好几次要拿玉佩卖钱贿赂看守打听消息之后,她最终选择答应。
其实她不是没有猜到婉蓉很可能在骗她。
但她已经等人来救她等了很多很多年,一直有人在说,她的家人即使找到她也会选择不认。
她心里已经相信了。
那玉佩就成了她的折磨,让她不肯认命。
不如消失的好。
刘垣:“只要你好好表现,按照我说的去做,他们就会心疼你,而不是嫌弃你了。”
张蕊乖乖地说:“我会的。”
“我们现在就去京城,路上还有很多时间来学习。”
“嗯。”
车颠簸得让人有些昏头转向,随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而是努力平息着的不适,以免在马车中吐出来。
马车就这样在崎岖不平的车道上疾驰了数个时辰。
一直到天色昏暗下来。
静谧的夜里,有更为急促的马蹄声在不断靠近。
昏昏欲睡的刘垣蓦然惊醒,掀开车帘往后面看去,山间的一条小道上,有一群人在举着火把骑马狂追。
“弃车,坐船走。”
他立刻下了命令,让人将后边马车里早就准备的昏睡少女和一些沉重的金银珠宝丢在地上,又将小船从马车上解下,准备抗去水边。
张蕊:“谁在追我们?”
“是太子的人,月贵妃要将侄女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太子听说你在青楼待过,打算将你杀了,然后跟月贵妃说你死于非命。”
刘垣的谎话张口就来,并且说得极为笃定。
张蕊很是委屈地说:“是吗?我不嫁太子还不行吗?”
“月贵妃没有子嗣,你是她在盛国唯一的亲人,她要保持自己的荣华富贵,只有将你嫁给太子。”
“太子虽然性子严酷些,但对贵妃一向尊重,只要你去京城求得贵妃的庇佑,太子也只能低头娶你,到时候你爹也会保护你,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当太子妃,未来还会成为皇后……”
刘垣仍旧耐心地哄了她两句。
因为船很小,河水又湍急,如果她在船上闹起来,说不定他们都会死。
张蕊抬头看对面山上的火光,隐约听到一些叫喊声。
刘垣率先上了船,向她伸手:“快上来,别看了,被他们追上来,你就只有一死。”
张蕊将右手搭在他的手上,一脚踩在摇晃的船上,似乎是有些站不稳,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晃了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刘垣下意识地朝着她倾斜了下身体,想要让她借力。
在对方的手搭上他的脖子的时候,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他一下。
在片刻的恍惚后,剧烈的疼痛让他维持不住身形,朝后栽倒,船上的人连忙扶着他,喊他的名字,问他有没有事。
张蕊挣脱了他的手,捏着带血的簪子盯着他,突然笑了:“婉蓉姐姐给我讲过你,她说你的长相很奇特,一边耳朵有耳垂,一边没有。”
“婉蓉拿走我的玉佩之后,是给了你吧,你既然说我的身份很重要,为什么不把玉佩给我呢?是因为玉佩现在在太子手里对不对?”
“太子是来带我回家的,你不想太子带我回家,你该死。”
刘垣:“……”
他张了张嘴,鲜血从脖子喷洒,无法再说什么,睁着眼睛断了气。
张蕊扭过头,眼中的亮光让围上来准备控制住她的人一时不敢靠近。
她:“我是大将军的女儿,你们要是动了我一根头发,全家都会被连累。现在将我送到太子那里,我还愿意看在你们一路都很客气的份上,替你们说说好话。”
几人看了眼失去声息的刘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人干笑着说:“我们一定将小姐您毫发无损地送到太子跟前。”
在下游拦船的谢圭茫然地看着随着船一起飘过来的尸体,喃喃道:“这一行,真是增长了许多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