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陶昂在临死前提及,在萧云的调查中显得十分清白的人。
她来了兴趣:“兄台请坐。”
傅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对面的人扒了个干净,他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和豆花放下,坐下来后就开始干饭。
萧云注意到他的姿态十分自然,没有那种世家子的板正优雅,心中确认了某个说法的真实性。
太仆为九卿之一,掌管车舆与马税,在皇帝出行的时候还有为其驾车的职责,很多时候都是皇帝近臣。
傅朗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并非是因为讨皇帝喜欢。
而是纯粹走运。
据说他是在乡野长大,快要成人的时候才被傅氏找回。
傅氏是会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虽不如谢氏与陆氏,但因为离京城很近,族中许多人都是京官。
就像皇室会固定给谢氏和陆氏一个三公之位那样,皇室也会固定给傅氏一个九卿之位。
上一代太仆是傅朗的叔父,因为让皇帝自己驾囚车上朝,而被弹劾罢官。
下一任本来也轮不到傅朗的。
但是族里看好的几个人选,不是突然爆出丑闻身陷官司,就是被竞争者暗害,还有一个因为暗害同族被逐出族谱。
傅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差一些的又担心压不住流言,干脆将傅朗这个族长唯一的儿子推上去。
至少他从身份上讲是合适且有说服力的。
而且皇帝现在不爱出门,只要在皇帝提出坐奇怪马车时坚定拒绝,就不会出什么大篓子。至于畜牧马税和军马调动之类的实务,有他们的人帮忙干,他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傅朗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当上了太仆。
但他过的日子并不是大家设想的那样清闲无事。
从他当上太仆到现在,减去中间的年假,一共三个月,他身边就发生了六起凶案。
六起啊。
平均半个月一起。
对一个人员不多的部门来说,这是多么炸裂的一个数字。
无论是左相,右相还是御史大夫,都对傅朗展开过或明或暗的调查,都没有获得他与这些凶案有直接关系的证据。
他参与最多的一次,也只是目击证人。
萧云很难不联想到某位死神小学生,但实际上这位太仆大人并不参与破案,一直都是路人。
她又联想到了某些表面正常,无辜又热心的凶手,试图将他带入高智商罪犯,似乎像那么一回事,但又没有证据和动机。
由于事务太多,对这件事她只是派人去暗中监视就放到脑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兄台这么着急,是准备回去为会试努力?”她故意假装成误会对方身份的模样,以此展开话题。
傅朗摇头:“我不参加会试。”
“哦?兄台是已经在某处高就了?”萧云佯装遗憾,“在与兄台一见如故,还说想与你一起温习呢。”
傅朗含糊地说:“受祖辈荫蔽在朝为官,混口饭吃。”
萧云叹气:“其实,我家里原本也给我安排好了去处。只是我觉得那不能证明我的能力,便决定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结果除了那种事情……”
年轻的太仆大人眼中透出同情:“这次的事情确实连累了一些脚踏实地的考生,你也是惨,但其实按照家里安排没什么不好的,在哪儿混饭吃都是混,家里安排的饭还不硌牙。”
“或许吧……”
两人边吃饭,边讨论了“当代年轻人(指官二代)该如何与控制欲强烈的父母相处”的话题,很是融洽。
萧云也摸清了傅朗跟家里的关系。
傅朗作为被找回来的孩子,还是家主唯一的儿子,在族里无疑是被强烈排斥的。
但他也并不在意,不跟那些人来往就是了。
他跟父母的关系也很简单。
父亲负责嫌弃斥责他,母亲负责溺爱他,然后两边都觉得他这些年吃了苦,对他尽可能地补偿。
傅朗能当上太仆,不仅是家族急需推出合适的人选,也有他父亲的运作。
在他上任之前,他爹就很明确地表示过:事情你别管,每天点卯就行。
所以他能闲得来外城吃早饭。
萧云吓唬他:“上一个在值班期间不干活的人,已经被砍了。”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拖延公务,才给太子殿下气坏了。”
傅朗没有被吓到,条理清晰地说:“首先,今天许多人请假去为太子庆生,我顺手也请了假。其次,我在与不在,都不影响车府的公务处理,我若强行插手,反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