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明白的事情再多,也只是当个明白鬼。
她:“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不是左相想要害我,可他那些下属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不然也不会不得到苏丞相的首肯,就直接决定把我推出来顶罪。”
陶昂叹了口气说:“要不是我手里真的没有左相的把柄,真想将他也拉下水。”
萧云信他个鬼。
不过是还有不能公之于世的秘密,还有放不下的人事物,不敢在众矢之的的情况下得罪最后一个可能帮助自己的人罢了。
见她似乎有直接送自己上路的冲动。
陶昂最后一犹豫,说:“有个人的事情,殿下一定会感兴趣,您要是有闲暇,不妨查查太仆傅朗。”
萧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她想要的名字,这个人可能有点问题,但八成跟左相及其党羽没有多大关系。
也是,若他是容易冲动的人,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馅。
陶昂这次主要还是被自己不懂隔墙有耳的亲儿子给坑了,再加上左相一党恰好选中了他当替死鬼,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多谢陶公公提醒,孤以此酒做饯别,望您一路走好。”
陶昂心中一喜。
显然,他并不像自己看起来那样看破红尘。
他跟太子扯这么半天,不是临死前跟人倾诉两句,只是想要死个痛快。
然而当他饮下递过来的酒后,却蓦然发现,酒中的并非是毒药。
他惊愕地看向太子。
“是能够吊住你性命的珍贵好药。”萧云淡淡回视,“听说寄雪台的枯井中不仅有积雪,还有许多年轻宫女的枯骨,我怕你死得太快,等不到苦主来接你。”
说完,又给他灌了一杯毒嗓子的药。
陶昂倒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抽搐,发出鬼一般的嘶喊,又很快发不出声音。
“陛下说要当着全宫人的面将他五马分尸,奴才这就让人将他拖走了。”
内廷总管走过来,瞥了眼陶昂的惨状,唾了一口。
对太子的态度较以往更加恭敬:“殿下让奴才办的事情也都办妥了。”
说的是让几个受到陶昂迫害的后妃假死离宫。
萧云也没打算见那几个人,让暗卫把她们的部分积蓄塞进她们的怀里,送她们去乱葬岗就完事了。
萧云对看人被五马分尸没有兴趣,便说:“罪魁祸首虽已伏诛,但宫外的案子还没有了解,需要孤去审理,公公好生照顾父皇,别让他再生气。”
“是,殿下说的是。”
时隔几日,苏丞相终于重见太阳。
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叹,就被拉去了公堂。
太子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并没有刁难他,问了几个涉案的关键问题,见他答得毫无破绽,就当堂宣布他被无罪释放。
苏丞相也很信守承诺(主要是御史大夫还在旁边看着),当场表示自己有失察之罪,写了请罪折子,自请闭门思过半年。
事情结束得就像是他被抓那天一样又快速又突然。
但苏丞相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看到心虚不敢跟自己对视的下属,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太子刚才没有宣读判决……你们做了什么?”苏丞相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你们该不会是让集文社的人把那位供出来吧?”
“我们也是为了将您救出来……那陶昂已经以操纵科举顶罪,在宫中被五马分尸了。”
下属声音从心虚到理直气壮:“他肯定还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早晚是要出事的,现在死了也好,免得之后为了保命攀咬于您。”
其他人也附和:“此等性情恶劣又唯利是图的阉人,死了也是活该。”
“糊涂!”
苏丞相再也绷不住,抬脚踹人:“你们以为只是死个陶昂那么简单?”
死的是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内廷势力!
过去在宫中,他能动用的关系不少,郎中令、梅妃再加上陶昂,可以说是除了国师的地盘,内廷就像是他的后院一样能一眼览尽。
之前郎中令因为帮荣王反叛而被太子抓住。
后来梅妃因为被七皇子牵连,又遭遇月贵妃复出,彻底失宠。
现在陶昂死了,还死得这么不堪,陶昂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靠着妃嫔枕头风发迹的人,最懂得枕头风的厉害。
苏丞相几乎可以想象,有国师、月贵妃加内廷总管何贤在宫里,以后他是半只手都伸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