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他和米茉沙合伙混进车队,历经千辛万苦成功潜入地下信号站,发出了第一封求救讯息。
他们不确定沙漠之外的世界还有没有活人,但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由于无法在信号站周边停留,所以无从得知求救短讯发出后是否收到了来自外界的回复或联系。
郁臻决定随这一趟车队再去一次信号站。
这跟偷东西不能比,上一次九死一生的惊险经历使他如何都不愿米茉沙再参与这么危险的事。
——可她的确是个得力的小助手。
郁臻很纠结。
啃完肉干勉强果腹,郁臻磨磨蹭蹭地进屋倒了小半壶清水洗脸,他看见水盆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孔,瘦的血色全无,一张脸白得像鬼。
“我在沙漠里待了几个月,怎么还没有变得像你一样黑?”他咕哝道。
旁边米茉沙的小麦色脸颊晒得绛红,嘴唇干裂,闻言跳起来打他,张开嘴哇哇乱叫道:“你好讨厌啊!”
郁臻不是任由别人打骂的类型,哪怕是他撩拨在先;被米茉沙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打了几巴掌,他立刻舀水泼到她的脸和头顶。见身高只齐他胸口的小女孩不停甩头晃脑,像只淋了雨的小猫,有趣极了,他不禁沉浸在欺负儿童的快乐中。
“别打我,别打我哦。”他一半警告一半求饶地说,手仍不停地舀水泼人。
被惹怒的米茉沙抱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上去——
“哇!!!”
郁臻痛得惨叫,手臂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他又被咬了。
“你自找的!”米茉沙抹了抹嘴,一拍桌子,仰头瞪圆眼睛道,“我警告你!这里是我家,你是被我收留的!你得尊重我!听我的话!明白没!”
郁臻:“……明白。”
好凶啊。
米茉沙擦着额前湿漉漉的碎发,耿耿于怀地补了一句,“你根本不像个大人!不会说话就闭嘴!”
“哦。”郁臻想了想,看来他这辈子和小孩是没什么缘分了。
自讨苦吃的结果是,他将手臂浸入水里清洗伤口,疼得嘴角抽搐;这点小伤无需浪费药,他简单地缠上纱布防沙石粉尘进入,然后迅速换了外套,带齐一身装备,出门了。
米茉沙朝着他走远的背影大喊:“你记得回来接我!”
郁臻没回头,扬起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臂挥了挥,表示听见了。
5公里不远,但这里是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沙漠,极容易迷失方向感,倘若不曾走过正确路线,单凭摸索前行,也许永远找不到目的地。
郁臻在炎热的阳光和滚烫的沙石间穿行,他翻过一座座沙丘,爬上戈壁岩层堆起的高崖,沿车轮碾过的痕迹步进。
路途行至一半,远方掀起了一阵迷蒙散乱的沙尘。
灰蒙蒙的沙子卷着黑烟,数辆芝麻粒大小的追击车随距离的缩短,逐渐显出锋利张扬的金属轮廓。
郁臻立即趴下身伏地,将自己掩藏在崎岖的岩层后,静待车队驶过。
大约间隔了几分钟,下方的道路传来喇叭敞放的喧嚣音乐,被随处丢弃的酒瓶砸到石壁上,碰得粉碎!
他借助高处的视觉优势,悄然探出头观察——
果然是先前路过的那支车队。
每辆车的顶盖与车门都使用金色喷漆绘制了一头雄威傲然的猎鹰,相同图腾的旗帜在空中飞扬飘舞。
——这群人折返了?他们回去做什么?
车队呼啸而过,郁臻站起来,踩着一块岩石眺望沙尘肆掠的路线。
——不是沿路折返,他们左拐了。
左边?左边是……糟了!
郁臻连滚带滑地卷起一层风沙跑下岩峰,飞奔向来时的路!
——那是木屋的方向,他们是要去找水!
米茉沙关上那扇漏风木门和挡光的塑料门帘,她捡起郁臻放下的说明书和沾满油污的螺丝刀,打算学习如何修理损坏的机器。
但她看了半天,发觉自己认识的字寥寥无几。
“——砰砰!”
突兀急躁的砸门声惊得她周身一震。
米茉沙愕然地回头,往向微微拂动的门帘,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砰砰砰!”
是郁臻吗?
他好像不会这样敲门……
可是,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住这里了呀。
米茉沙放下螺丝刀,手心是黏滑的油渍,她在外套上揩了揩手,迟疑地走到了门边。
“哐!”
脆弱的木门被人粗暴地踹开!碍事的门帘被一只大手轰然扯下!
她吓得动弹不得,呆呆地定在原地。
屋外的光稀疏地照进来,米茉沙借此看清逆光中那一张张陌生的的脸孔,他们端着她说不出名字的武器,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大半阳光,每个人衣服的袖章上绣着一副猎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