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该回席上了。”女护院提醒,她是顾远琛安排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家少夫人与旧情郎有交集。
乔宁却是坦荡,径直往前走。
陆云卿见她走近,先开口:“我有话与你说。”他嗓音带着淡淡的低哑,像是担心乔宁不理会他,又忙添了一句,“就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久。”
陆云卿直直凝视着乔宁,目光在她隆起小腹上掠过时,眼底的哀色与苍凉交织,但很快就被他蓄意遮掩。
他挪开视线,望向廊庑下的绿植盆栽,置于身后一只手紧握,指尖掐入手心,却不觉得疼。
乔宁始终是个体面人。
从前如此,如今还是这般。
一直都是坦坦荡荡。
她莞尔:“陆表哥,你有话不妨直说。”
陆云卿薄唇微抿,唇瓣似有些干涩,他如今官拜内阁要臣,也有二十好几了,却还是孑然一身。
他好似也没甚知己好友。
细一想,陆云卿实则是个可怜人。
他从十一二岁崭露头角,才被家族重视,后来也无亲近之交,好似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陆云卿笑意温和,他深邃的眼眸里,有一抹苦涩一闪而逝:“阿宁,有一桩事,我务必要告诉你。我从未负过你。当初前来陆府见我的人,是你的长姐。她找到了你,想说服我与你和离。当初朝中形势瞬息万变,太子一党随时会分崩离析,卫家也不方便认回你,所以,你长姐才出此下策,想先一步救你离开权利旋涡。”
陆云卿言简意赅。
他所言,是前世的事。
那日,乔宁在书房看见的女子,不是陆云卿的白月光,而是长姐!
此刻,乔宁的所有怀疑皆得到了证实。
原来,当真如此!
乔宁迷惘之际,陆云卿又说:“从前,我待你冷漠,就是因为我无意查到了你的身世,更是知晓,害死你父母,以及害你流落在外的人,是我的恩师与华相。我无颜面对你……更怕让你知道真相。”
他不能负恩师,也放不下乔宁。
只恨自己不应该暗中调查乔宁的身世。
乔宁愣神中,明白了一切。
她忽然释然一笑:“可,你明明知晓,我那么渴望至亲,你不该瞒着我的。”
话虽如此,她已经彻底放下了。仇人也都已经被灭族了。
此刻,女护院和流云皆是一头雾水,她二人当然不知道前世的事,只觉得少夫人与陆大人的谈话委实诡异。
“少夫人,该回席了。”女护院再度催促。
乔宁点头,也打算离开。
陆云卿却忽然身子一侧,挡住了乔宁的去路,他望着她时,眼底逐渐出现猩红:“阿宁,你陪伴长大,造就了我,你可以转身离开,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他从未负过她,他两世所爱皆是她。
陆云卿鲜少在外面失态。
流云与女护院当即开始防备。
乔宁摆手,让她二人无需紧张。
乔宁十分清醒,更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陆表哥,即便你不曾负我,可我也照样死了一次,你我的相处方式错了,即便错过,也都是命数。我早就已经放下,愿陆表哥也尽快开始新的生活。”
陆云卿喉结滚动。
他这人素来克制。
也知晓自己不及顾远琛。
倘若顾远琛待乔宁不好,他大可以再抢一次。
可顾远琛待她如珍宝,他又拿什么脸去抢?!
陆云卿嗓音低哑,声线愈发低迷:“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何会选择顾远琛?”
乔宁忽然莞尔:“我会将一切告诉你,但故事太长了,我得准备一下,写成话本,再呈给你看。”
陆云卿:“……”
他看见乔宁提及顾远琛时,她眉目含笑,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一刻,陆云卿怯弱了,给乔宁让了路,没了继续纠缠她的勇气。
***
从周府回程的路上,顾远琛的眼神一直不太对劲。
乔宁现如今是少食多餐的习惯,手里还捧着卫娇给她准备的零嘴袋子,正吃着酸枣。
顾远琛随手夺来一颗,直接抛进嘴里,狭长凤眸看人的眼神,似生了怨怼。
男人才咀嚼两下,就剑眉轻蹙,一脸嫌弃:“真酸。”
乔宁:“……”
这家伙,八成又是醋了吧。
她与陆云卿在周府见面的事,必然让他知晓了。
乔宁懒得解释什么,只说:“回府后,我要将前世你我的故事写下来,再给陆云卿过目,如此,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她并非这辈子移情别恋,而是与顾远琛续了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