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怔住,竟是愣了许久,好半晌过后才释然一笑。
原是他肤浅了,竟不如一个小姑娘通透。
是啊,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不过就是尝试诸多事情。
或许,人世间的事,并没有那么复杂。
兄妹二人打定了主意,卫娇当日就服用了假孕药。
周家那边派人登门时,的确诊断出了孕脉。
对此,周锦川只能一咬牙承认了:“没错,的确是我干的!”
他得护着卫家女啊!
他是大殷的男儿,关键时候,当然要站出来,保护将门女子。
所以,卫娇到底有没有怀孕,孩子又是否是他的,并不是很重要。
周家无话可说,只能即刻命人开始操办婚事。
卫娇谨记了兄长的话,待成婚后,就与周锦川假戏真做,尽快怀上孩子,免得被治一个欺君之罪。
她倒是活得坦荡。
甚至已经想好了,将来若是和离,她孤儿寡母如何开启逆袭人生。
总之,事情已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任何结果,她都能接受。
如此,便没有任何内耗。
***
康元帝得知卫、周两家的婚事已定,又是勃然大怒。
帝王下旨满城戒严,搜罗可疑之人。
数十位南蛮使臣的死,一日不查清,京都城一日难安。
事情发生了两日了,康元帝也没寻思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华相一派主张割地赔偿,息事宁人。
武将只想硬碰硬,干脆开战,绝不接受屈辱要求。
一时间,庙堂中乌烟瘴气,文、武两派的官员各不相让。
***
疏星淡月,暗香自夜风拂来。
穆枫眠正打算出宫,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掌风。
附近的宫奴不知去向。
穆枫眠立即察觉到了危机,他一个侧身闪过,躲开了来人的袭击。
但转瞬,黑衣人又继续对他进攻。
很快,穆枫眠惊觉一事,对方的招式竟刚好克他,招招拿捏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枫眠低喝。
对方没有给出回应,只继续出招,直至将他逼到宫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碎了他肩头的衣裳。
月色之下,穆枫眠肩头的疤痕肉眼可见,甚是清晰。
这时,黑衣人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清媚的面庞,她笑了笑:“果然是你,霍三郎。”
穆枫眠鲜少失态,此刻,他额头溢出豆大汗珠:“我不知娘娘是何意?贵妃娘娘可真是好雅兴,在宫廷如此肆意妄为?!”
不承认?
卫蛮又笑:“你少时上树采梨,无意摔下,肩头刚好砸在了石杌上,胳膊当场脱臼,肩头更是砸出一条口子,血流不止。当年你才七岁,而我还是你兄长的未婚妻。那日正是我抱着你去见郎中,亲眼看着郎中替你缝合伤口。”
“霍三郎,这下你总该记起来了吧。”
穆枫眠不知怎么了,竟是发自内心一笑,漆黑瞳仁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那我应该喊你卫姐姐,还是贵妃娘娘?”
卫蛮放开了穆枫眠,替他拉好衣襟,遮住了肩头的疤:“我就是我,喊我卫蛮即可。南蛮使臣,是你杀的?你想挑起战事?你蛰伏在京都,是想给霍家翻案?还是报仇?”
卫蛮一连数问。
穆枫眠不吱声,只是看着眼前人。
他忽然明白,为何少时总会看见兄长傻笑。彼时,兄长理应很喜欢眼前的女子吧。
她聪明、漂亮,耀眼夺目。
卫蛮没有得到回应,继而又说:“你不必过于防备,或许,咱们还是同一条船的人。对了,你兄长他……眼下在何处?”
其实,卫蛮早就猜出结果,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霍郎了。
彼时正年少,青梅竹马的情感赤忱火热。
而今,时过境迁,她还是会偶尔怀念的。
“死了,数箭穿心。”穆枫眠淡淡启齿,仿佛说着旁人的事。
卫蛮明知结果,但还是愣了一下。
她记忆中的少年郎君,意气风发,眉目阳刚,充满活力,笑起来会露出整齐的白牙,如严冬的日光一般暖人。
听闻噩耗,卫蛮不至于崩溃,但心口的钝痛是那般明显。
“谁干的?”她眸色微眯,俨然露出了杀意。
穆枫眠看出了她的情绪,如实说:“我与兄长被流徒路上,遭华家暗杀,斩草除根。”
卫蛮吞咽了两下:“所以,你蛰伏在京都,看上去是太子的人,实则是想将太子与华家一网打尽吧。但你不可殃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