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那点伤,他还特意从宫里出来看了一个时辰。”
“往常他来看孤,每次都待不了那么久!”
萧衍明显激动起来,却又因顾及伤口狠狠压下自己的性子,一时只觉得胸口的怒气与怨气揉杂,堵得他唯有深呼吸才能保持清醒。
“都说帝王无情,果真无情。”
“什么陪着孤,会一直在孤身边,什么定会给孤一个交待,都不过是当日兴起时随口答应的谎言。如今孤成了什么?”
“一个不被记起的笑话,甚至连东宫都无法回去的笑话。”
这倒是不假。
当日因太医所言,萧衍被要求临时安置在宫外的府邸休养。
因是圣旨,众人安排得十分迅速妥当。
然而也正因是圣旨,除非梁帝哪日再次下旨说太子可以挪动了,可以回宫了,那他们才有可能自此处搬回。
萧衍原先对此并不在意。
于他而言,在宫外住着显然比在东宫时更加方便。
东宫看似尊荣,可却被重重宫墙隔绝在方寸之地。
更有梁帝的人马日夜坚守,他想要与外界联系,实在是难上加难。
宫外的府邸虽也有禁军守卫,可毕竟不如宫中森严。
他若真要行事,亦无需如从前那般顾虑重重。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好处却都成了无关紧要的鸡肋。
萧衍的声音越发轻柔:“枉费孤一直待秦王如亲兄弟,从前还曾多次相助于他,谁知他竟同萧玉珏一般,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能哄得父皇去探望,却全程竟提都没提到孤。”
“真是一帮好兄弟啊,真是孤的好父皇啊……”他口齿不清地嘀咕着,突然撑着手从床上坐将起来,“不对!这根本不对!”
绝对的自信本就有了细小的裂缝。
如今更多怪异之事发生,将这裂缝越扯越大,终于引来萧衍疯狂的猜想:“会不会是之前安排好的事哪里露出了马脚?”
因为太过激烈的动作,他疼得闷哼一声,却无暇去管。
双手下意识捂住伤口,萧衍猛地瞪大双眸,满脸惊悚道:“难道是你安排的人暴露了?被抓到了?现如今只有他一人还活着!”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竟想要从床榻上下来。
苏寒吓得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赶紧上前扶着他,劝道:“殿下不可,您的伤尚未好全,太医再三交代不能下床。”
“啪!”一声脆响。
苏寒被萧衍狠狠一巴掌抽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抬手捂住瞬间火辣辣的脸,就被萧衍一把揪住了衣襟。
眼前是一双瞪得滚圆眸子,颜色赤红像是恨不得当下便能将他咬死,内里全是疯狂的杀意:“你个蠢货!”
“殿下……”
苏寒下意识想躲。
萧衍却已扯着唇角面目狰狞。
“孤让你想法子将那人杀了,你偏不听,非说只要能保证那刺客当场身亡便成,可笑的是就连黄仁川也赞同你的话。”
“说什么那等神箭手万年难遇,说什么往后也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说什么若一次便丢掉两大高手,实属不值。”
他咬牙切齿道:“但你们可知,唯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孤原先是被禁军守在此处,如今却如孤的那帮兄弟般,亦是被圈禁在此,黄仁川在东宫也出不来……”YST
“若那人真的被抓了,他会供出些什么?”
萧衍再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猛地扑向了苏寒。
神色中全是怀疑,他忽而偏了偏头:“你们,你和黄仁川……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要借此机会替别人扳倒孤?”
“苏寒,”萧衍的声音轻飘飘的,“你可是苏家旁系的子孙,若非当年孤将你要到身边,你如今还不知是何等模样。”
“那黄仁川一家老小都在孤手上,你们敢?”
原本若有这等暴风骤雨,好歹还是两个人一起承受。
如今在这宫外,唯有苏寒一人。
他又惊又惧,又慌又乱,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虽说不出什么更好听的话,他却第一时间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属下一片忠心,绝不敢做出背主之事,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啊!”
“那苏二武艺高强箭术高明,不过仗着自己也姓苏,才攀着属下投靠了您,他的一切都是殿下您的啊!”
“别说如今他是否被抓还未知,便是真被抓住,他也不敢!”
萧衍疯狂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