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某些人眼中这很合理。
但在真正的旁观者看来,却十分荒谬。
杀了太子,齐王便能顺利谋得储位吗?
若真杀了太子……
唯有帝王一同殒命,齐王才有登基的可能。
可在他之后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皇子。
想要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谈何容易?
银票被随意拍到了桌上,梁帝轻笑了一声。
“那朕便知道了。”
“若无意外,这乱箭飞射的机括定是齐王命人安排的,墨儿从前便在军中,认识一两个高手也不足为奇,便是那远程射出的箭,若再查下去,恐怕也出自军中弓弩。”
梁帝从旁拿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
“仅仅几天的工夫,便已查出老三、老四、老五甚至老六夹杂在其中的各色证据。”
“那风车和灯笼,皆出自老三外家沈国公府名下产业。”
“那机括的零件,则是老五熟识的那家铁匠铺子制造。”
“老四这段时日脸上的伤一直未愈,想了不少法子试图做出类似人皮的东西掩盖伤口,又与那刺客人皮的类似面具不谋而合。”
“就连珩儿府上,都有一个账房字迹与当日那字条上的字迹相差无几,且刚巧被你们发现。”
梁帝放下手中的茶盏。
瓷盏的底部与桌面相撞,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可惜了。”
梁帝又笑了笑:“也不知是那幕后之人做得尚不完美,还是你们能力不足查得不够细致。”
“若朕是他,定然会再放一些与自己有关,却又无关紧要的证据,如此才能真正混淆视听。”
“这般看来,即便在心狠手辣阴谋诡计上,他也尚有不足。”
吴尤和王斌皆未开口。
事已至此,早已不是他们这些臣下能随意置喙的。
殿门外风雨渐急,小太监们终于将一盆盆娇贵的花都捧进了廊下。
除了风声和雨声,一时什么动静都没了,倒显得安静祥和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尤和王斌才听到梁帝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他自认掌控全局,想要抓到把柄自然不太容易,好在这一回各府都很安静——按理来说,这应当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这两天太子的伤如何了?”
在最初的几天之后,梁帝渐渐察觉不对,已有些日子没出宫去探望萧衍,不过传去的消息只说是圣上政务繁忙,实在没空。
王斌的禁军日夜在府外守候,闻言道:“虽还未能下床,但每日已能坐一坐,吃食上依旧保持清淡,据李太医回报,恢复得不错。”
梁帝点了点头:“那便好,无论如何毕竟也是朕的子嗣。”
“既无性命之忧,就叫人将这些日子各府的情况传些消息进去。”
他思虑片刻,又道:“别忘了告诉他,朕近日政务也不算繁忙,待会你们二人就陪朕去赏赏花。”
第37章
细雨连着下了几日。
临近月末,各府均有些蠢蠢欲动。
除了的确伤势堪忧的秦王萧肃,齐王、楚王皆召集了一堆属下商议要事。
就连恭郡王都有些坐不住,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转,转得一众丫鬟小厮头晕眼花。
直到他转了整整三十圈,贴身侍卫张新实在忍不住了。
“殿下,您有什么话便说罢,我等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也许能为您分忧呢。”
萧宁倏地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一眼,愣了片刻。
似乎想要开口,可嘴张了一半却又闭上,继而加快步伐再次在屋中转悠起来。
陀螺似的又转了七八圈,张新只觉得眼前的整片天地都跟着有些晃荡,心中有个念头不断翻涌,想要寻个借口先退下。
面前的萧宁终于刹住身子。
他无比烦躁地叹息一声,一张脸皱成了皱巴巴的老菊花。
“都说黑螭卫无孔不入,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查不出来?”
“那我大梁岂非危机四伏,随意什么人都能刺杀圣上和皇子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禁军一直守在门外,大皇兄那里也没个消息,本王一肚子烦闷无从说起,你们还嫌本王转得烦。”
他说着一甩衣袖,又转起来。
“本王倒是不想转,可说与你们有什么用?春闱将至,若一直查不出背后之人,那科举一事谁来主持大局?太子吗?”
张新听得发愣,没太能想明白:“太子重伤,至今都还不知能治成什么样,如何主持大局?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