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朕的太子,不操心你还能操心谁?”
梁帝抬起手,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才又叹息了一声:“可惜老四今日来不成,否则我萧氏子孙今日也算是集齐了。”
他们先前说话,萧宁并不曾在意。
听到此处倒想起自己方才心心念念好奇的事来:“父皇,四皇兄是怎么了啊?”
“还不是因为脸上的伤。”
梁帝叹息一声:“本就久伤未愈,听说昨日又不小心吃了些发物,今日一早便起了烧,他自己倒是想强撑着过来,是朕让他不必来了。”
“本就是图个热闹开心的日子,若因此不得好生休养,弄得疲惫不堪耽误病情,岂非得不偿失?”
“便是元宵盛典再重要,也比不得身体更要紧。”
萧宁不由“啊”了一声,小声嘀咕:“四皇兄这伤怎么这般难好。”
话音未落,萧珩便察觉到不远处的萧辞浑身一震。
视线下意识往这边瞟来。
萧珩亦晃晃悠悠看过去,直至四目相对,他才缓缓拿起一旁的茶盏,隔空朝对方碰了碰,抿唇笑着轻啜一口,而后放下。
这般眉来眼去,动静实则并不算大,可却架不住梁帝虽与旁人说话,其实却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
因此萧珩才刚坐正,就听到帝王带笑的声音。
“珩儿又在跟谁碰盏呢?”
梁帝沿着他先前所看的方向一路望去:“跟你三皇兄?茶有什么可碰的,你们兄弟关系好,待桂竹坊的酒上来不如好好喝几杯!”
伴随着话音落下,萧辞整个身子都明显僵直。
就连大腹便便的肚子都愣是因屏住气息收缩了不少。
好在所有的担忧与惧怕之事都不曾发生。
萧珩在他期盼与绝望交汇的眼神中站起身来,笑着躬身回道:“皇兄们酒量好,儿臣实在不济,先用茶盏多碰碰,酒便少喝些了。”
“你不济什么?”萧宁忍不住插话,“不想喝便说不想喝,还酒量不济,你以为咱们兄弟不知道你是什么量?”
“哦,五皇兄说得是。”
萧珩被他当面戳破,一点儿都不尴尬,而是垂眸当即改正,越发义正言辞:“儿臣其实就是不想喝,难得的日子,想着去逛一逛。”
也不知是今日帝王的心情实在很好,还是萧珩的态度和回答本身好笑,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归这话刚一出口,梁帝便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整日就会一本正经地皮,老五逮谁都能说两句的人,回回被你驳得哑口无言。”
他说着,却又开了金口。
“行,不想喝便不喝,”又看向几个皇子道,“你们几个可都听到了,珩儿不想喝酒,一会儿朕瞧瞧还有谁敢逼他,谁若是逼他喝,那可就是不给朕面子了。”
众皇子你一言我一语,全都笑着:“不喝便不喝。”
“六弟毕竟年轻些,耍些小孩子脾气也无妨。”
“自然要给父皇面子的。”
萧宁则扁了个嘴巴巴地凑到梁帝跟前,装模作样道:“都是年轻的皇子,儿臣不过比六弟大了那么一些些,便不能得父皇偏爱了。”
“您看着他驳儿臣,还这么乐呵。”
“那是自然,”梁帝却道,“除夕夜那日你们准备的贺礼虽好,却不及珩儿的有效。”
“他那一堆补药经太医之手调配,朕用过之后这些日子连头疼的毛病都好全了,晚间睡得也沉,早晨起来精神得很。”
梁帝伸出大掌,将萧宁推到一边:“如此还不能让朕偏爱乐呵?”
“倒是你们,”他抬手虚指了指,笑骂道,“能让朕少操些心,朕便该谢天谢地了,还想偏爱?滚回你座位去。”
此话自然是无心之言。
可他才刚说要多操心太子,此刻便又说若能少操些心,就该谢天谢地,如此对比,简直滑稽。
齐王唇边的弧度更大。
太子则越发低下了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稍纵即逝。
张宝全眼瞅着天色差不离,尽心尽职地上前在梁帝耳旁提醒。
众人的说笑被迫停下,梁帝微一点头,张宝全便退后两步,再此高声喊道:“跪——”
城楼下,本就一直站定的百姓们再次跪倒在地。
城楼上,原先还或站或坐的皇子与大臣们也重新分列而跪。
接着便是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声音,清朗嘹亮,一时响彻云霄:“今我大梁,民康物阜,人寿年丰,河清海晏……”
贺词过后,梁帝自然又说了好一通长篇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