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脸上的伤本不严重——
这也是萧珩觉得太子亦有嫌疑的缘由,毕竟让自己的追随者受点轻伤就能博得父皇好感,继而独揽大权,于他而言定然值得。
但古怪的是,这点轻伤却久治未愈,甚至越来越严重,以至如今已无法正常出门见人。
这样一来,父皇就只能将其剔除出人选。
不排除他们作茧自缚玩火自焚,可除夕宫宴那只猫再次出现,整件事的走向便彻底变了。
科举一事,乃是为大梁选人才。
恭郡王萧宁自己喜武不爱文,比齐王更甚,又为人冲动不大靠谱,自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剩下唯一有竞争能力的便只剩自己。
萧珩猜测,也许幕后之人原先的目的并不完全是要杀他。
而是本着一举两得不要浪费的心态,既处理了猫,也处理了他。
猫是必定要死的,至于他死不死就得看命了。
死了更好,若是没死,他们便会再想旁的招数。
总归这权利无论如何不能落到他的身上。
心思深沉,行事歹毒。
由此倒又让萧珩想起一件事。
年前他与林黎去京郊打猎,某次行至途中有些口渴,恰好路过一户人家,便想前去讨些热水喝。
谁料看着不过是普通的门墙,行至近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凶神恶煞的守卫拦住。
萧珩当时曾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还当是圈养小动物的人家有什么忌讳,便也不曾强求。
后来再想,便觉得里面另有乾坤。
元宵前的这段日子,他与林黎虽不曾出门,却让府中侍卫暗中查探,结果还真查出了点细微的关联。
“想动手?”
眼尾的余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旁之人,萧珩丝毫不为所动。
“那您可千万要忍住,兄弟间要和睦相处,所有人都得和睦相处,这可是您平常日日挂在嘴边的话。”
“要是这都忍不了,您苦苦经营的形象可就毁了。”
“萧珩!”
萧辞怒火中烧,即便养气功夫一流也还是被气了个头晕胸闷。
方才的这些话无论哪一句被旁人听到,他萧辞都要落个凄惨悲凉,也许还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愤怒与慌乱交融,急切与不忿汇聚。
他惨白的脸渐渐涨红。
远远望去,活像块半生不熟的猪肝。
“你可知祸从口出?随意攀咬兄长,肆意栽赃罪名,这是一个皇子该做的?”
他抬头深呼吸,觉得萧珩疯了。
“本王属下众多,哪些人的家眷养了什么难道也要本王一一去管?你说的这些本王都不清楚,不过即便真有人在京郊养了些猫狗,那又如何?”
他瞳孔微缩,眉头紧锁,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养了猫狗便是那只黑猫的主人?宫里头养这些畜生的人多的是,难道人人都因此成了想要害你的元凶?”
萧珩看他一眼,平淡纠正:“是动物,不是畜生。”
“……”萧辞突然被打断思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半天才退开一步道,“行,动物——不是,本王要说什么来着?”
这人看样子脑子也不太好使。
萧珩再次友情提醒:“说害我的元凶。”
“不是!”他后面不是想要说这个!
无比烦躁地瞪了萧珩一眼,萧辞低头又稍稍木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本王是要说那什么齐国银两的事,萧珩,你张口闭口本王买卖什么药,可知如此毫无证据的诽谤若告到父皇面前,你该当何罪?”
萧珩挺贴心:“你要不要小点声?”
见萧辞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才接着道:“谁说本王没有证据了?”
“你,”萧辞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冷静,“你有什么证据?”
他不信萧珩能有什么证据。
事实上,萧珩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直指他的证据。
楚王府中的人做事,最是小心谨慎。
所有的谋划确定之后,为保即便出事也不连累旁人,就连萧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如何操作。
但萧珩却又斜觑着看了他一眼。
“本王知道你府上的行事风格,一人做事一人当,下属们个个都像死士,为了保你清白很多事甚至不会跟你细讲。”
“但百密一疏,也有例外。”
在他说出“一人做事一人当”时,萧辞的心跳便已漏了一拍。
在说到“百密一疏,也有例外”时,某种不详的预感更是铺天盖地,将才刚恢复气定神闲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