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林黎终于放下心来,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呢,若骨头断了还能动的话,那属下才真敬佩您是条汉子呢!”
萧珩默然。
就见林黎笑着笑着,又火冒三丈起来。
“虽说骨头没事,可将您撞成这样,再看看这街上,成什么模样了?若非前头路都被挡了,属下定要将人抓回来,好好给他个教训!”
至少狂揍八百拳。
因车马较多,街上本就拥挤。
原先众人皆随同一方向缓慢前行,倒也还觉不出什么。
此刻被这般冲撞,周围早乱了套。
他们二人还能在此说些无甚营养的闲话,旁人却没有这般幸运了。
好些的,不过是被颠得头昏眼花形容狼狈,严重的则被踩坏了车辕撞断了门牙,磕个头破血流。
更严重的,方才几乎已从鬼门关里闯过一遭。
有盛装打扮的夫人扶着半歪的头饰,惨白着脸被自家丫鬟婆子搀扶着下车。
有到处嚷嚷着在找自家少爷的小厮。
也有人在哭喊。
“小姐,您的额头被撞伤了,天呐!好多血!这……这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办啊!”
“少爷您的腿还能动吗?您别吓小的,您若是出什么事,小的可怎么跟老爷交待啊!”
更多的则是咒骂。
“究竟是何人,竟敢在今日这等重要时节当街纵马伤人,简直令人发指!若叫本官查到他的身份,定要参他一本,狠狠治他的罪!”
“哪个天杀的不要命,在进宫赴宴路上就敢行凶啊!”
纷乱嘈杂,礼郡王府的马车早已灵活地往侧旁避开。
待周围人少了些,萧珩才在内低声问:“可看清是何人?”
林黎张了张嘴,却有些迟疑。
“方才那人速度太快,等属下发现时已眨眼到了跟前,又有诸多车马挡着,实在不能确定。”
“只是看其轮廓,倒有些像沈国公家的二公子。”
萧珩微蹙了眉:“沈玉枫?三皇兄外家的人?”
此人他倒的确有些印象。
原因无他,实在是京城之中纨绔众多,他与卫肆却能超群绝伦分庭抗礼各领风骚。
若说卫肆是在烟花柳巷风流快活的常客。
这位便是在市井沾花惹草草菅人命的阎罗。
偏他出身高贵,自幼呼风唤雨地长大,又有楚王萧辞这样的皇表兄,在京中自然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混乱的人群逐渐安静,各家夫人小姐也已整装重新坐上马车。
林黎四下看去,压低声音回道:“若属下未曾看错,应当是他,只他往日再如何跋扈嚣张,也不该在今日闹这一出吧。”
此事的确叫人费解。
何况在那个梦里,并未发生这样的事。
萧珩坐回马车,一路上都还在思索。
结果越想越是一团乱麻。
无论是心思各异的诸位皇子,抑或是暗中筹谋的众多朝臣,都似戴着虚伪和善却表象僵硬的面具。
哪怕他曾有噩梦警醒,也依旧云山雾罩,叫人看不分明。
直到眼前出现巍峨的宫门,他才叹息一声。
罢了,多想无益。
除夕宫宴,讲究的便是君臣同乐。
各府女眷皆由苏贵妃着人安顿,朝臣们则在乾安宫内暂行歇息。
才过未时,圣上还未到,宫里头便已热闹起来。
这等难得的时机,众人自免不了隐晦地聊一聊朝中大局儿女私事。
一些看对眼的大臣们逐渐走到一处,招呼声和交谈声错杂,将整个大殿衬托得分外喜庆欢乐。
只这其中,也有几人正面色难看地严辞声讨。
“闹市之中,人流如织,他竟敢策马狂奔,丝毫不管是否会伤人,今儿可是除夕!那条街上当时行走的,哪一个不是国之重臣?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错,可怜我家小五好端端的遭了殃,你们是没瞧见他那身上,大节下的,却被撞得淤青红肿鲜血淋漓!方才家里头派了人来说,肋骨都被踩断了一根!”
“这是目无朝纲,全无法纪!”
“若再任由这等将人命视若草芥之徒横行,我大梁岂非要大乱!”
“不是本官多嘴,沈国公也太过宠溺这位二公子了!今日若再不给他点教训,往后还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事!”
几人越说越激动,嗓门也渐大。
有人听得不对,不由凑过来问:“大好的日子,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乾安宫内依旧喧嚷不已,却逐渐变得群情激昂。
这一切,萧珩并不知晓。
既懒得再想,更不愿参与其中,他索性先去寻了几个孔武有力专供驱使干粗活的太监,正慢悠悠地吩咐。
“这个、这个和那个,都是给各宫娘娘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