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表现出悲痛难忍的模样。”
“至于楚王殿下就更别提了,他向来把兄弟情谊挂在嘴边。”
“前面那段时间本就安稳得不像话,几乎都有些查无此人的意思,如今又瘦得脱了相,多少朝臣对其称赞有加,说他重情重义?”
林黎轻叹一声。
“齐王原先那般魁梧,现下瞧着却是面有菜色,听说他们府上多少日了都不见荤腥,上下全都吃素,说是要给两位去世的皇子祈福。”
“楚王更是面容憔悴,那眼袋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林黎越说越心惊,越说越觉得不妥:“他们都能做到这种地步,您当时明明哭得那般伤心,如今却一日不落好好用膳。”
“咱们府里更是猫狗撒欢……”
不想还好,一细想下来,林黎只觉得天都要塌。
“前些日子咱们还弄出了什么辣锅子,不仅自己吃,还送了一份进宫,那味道特别香,听说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
“怎么办?”他急切地站起身来,“难怪圣上如今都不大与您说话。”
“这会不会是,厌弃了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萧珩看他的眼神从奇怪到茫然,最后只剩下真心实意的佩服。
“你可真能想。”
不过也难怪,若非萧珩对梁帝早已格外了解,恐怕他也少不得要走很多弯路。
那时出事的并不是萧衍和萧肃,而是大皇子萧墨。
他屡次犯错——
如今想来,应当是屡次落入太子陷阱,根本无法自证清白,结果因此心生怨恨,反倒做出更多错事,被父皇逮了个正着。
齐王之位被一贬再贬,最终落得流放的下场。
即便曾经是尊贵的亲王,即便他仍旧是陛下子嗣,大梁皇子,可有背后之手在操控一切,那所谓的流放,迎来的最终结局同样是死亡。
萧墨身死,一众皇子如现今的齐王和楚王一般哀痛不已。
因知道父皇喜欢看他们兄友弟恭,喜欢看他们兄弟和睦,彼时众人不约而同伤心欲绝,相互攀比着夸张程度是如今的数倍。
吃素吃得少都不算什么,还有念经抄经祈福的,偷偷将画像挂在府中看着垂泪的,时不时说起小时候相处细节后痛哭流涕的。
可如今想来,大约只有五皇子萧宁是真的难过。
从小庇佑他的大皇兄没了,他自己也没什么能力本事。
可反而只有他,哭过几回后便恢复了正常生活,只是比从前更爱练武,几乎日日泡在军营。
而剩下的却都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包括萧珩自己。
他们都以为父皇想看,便竭尽全力把戏演好。
结果呢?
这场戏愈演愈烈,梁帝从最初的忍耐到最后的爆发,将除了萧宁之外的所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他们虚情假意装模作样,不该做皇子,而该去做那外头唱戏的。
这等评价几乎是极致的羞辱,可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跪在启元殿的大门前反思己过。
天特别冷,积雪化了一半又被冻住,变作成片的冰。
他们跪在角落,梁帝也不肯叫人来将冰面去除。
其余几个皇子倒还好些,毕竟是太子和亲王,便是宫中的奴才也偷偷给他们使了些手段讨好。
不是悄悄塞了手炉,就是给递了棉垫。
唯有他。
萧珩那时别说是亲王,因时不时给太子顶锅,连郡王爵位都不曾恢复,哪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地面冰冷而坚硬,几乎将他的双腿冻得如同刀刺。
太疼太冷太难捱了,哪怕后来他受伤残疾,哪怕最终于冰湖溺毙,彼时那种无法承受的痛苦也迟迟未曾忘却。
他将此铭记在心。
可旁人却还不曾经历。
萧珩摆摆手,朝林黎道:“本王的意思,的确不大好,可却与你所说的这些无关。”
“本王只是觉得,太胖影响观感。”
“其实本王倒也还好,只是沐浴时自己看着才能察觉。”
“倒是你,”萧珩抬头,“你不觉得自己又宽了好几度吗?”
自觉方才一通分析头头是道的林黎,再次受到打击。
他低下头,捏捏自己的胳膊,又敲敲胸口,好半天才“啊”了一声:“您别说,还真有道理。”
日子便这样安静地过下去,这段时间,两位年长些的皇子隐隐作对,却也不曾闹得太过明显。
萧宁和萧珩则十分安稳,一个在府上忙着操练,一个忙着吃喝。
朝堂上除了盛家闹了一通,与圣上相持不下之外,其他暂时并没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