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叫你们好好守着,你们便该寸步不离,为何还要退出门外,将殿下独自置于屋内?”
“既当时他是独自在内,那便根本无人见到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的就如此轻易下了定论,说殿下是自尽而亡?”
“简直荒谬!”
“你们究竟是何居心?”有人义愤填膺地咆哮着,回过头便跪倒在地,“求圣上明察,此事定有蹊跷!”
话音未落便引来旁人反驳。
“张口闭口就是蹊跷,阁下究竟是想说什么?说四皇子是被人害死的不成?”
“这是在皇宫之中,启元殿内,周围全是禁军把守,还有诸多内侍宫人环绕。”
“你这般质疑,究竟是质疑他们看照顾不周,还是要质疑圣上?”
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应和。
“就是,本官看你是吵架吵魔怔了,简直胡言乱语。”
“皇宫大内,启元殿中,整个大梁再没有比那处更安全的地方。”
“何况这小太监方才所言你们也该听到了,四皇子自己说得那些话,分明就是觉得所犯之错太大,对不起陛下的教诲。”
“这是心灰意冷之后,根本没了再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只可惜陛下尚在为他着想,眼泪都流了几日,哭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却丝毫不知体谅,还做出自戕这等不孝之事来。”
大殿内闹成一团。
但更多的哄闹终究被梁帝的哭喊声打断。
他的眼睛尚无法睁开,但却已然将众人的话皆听在耳中。
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渐渐被不敢置信取代,最终只剩下绝望的悲鸣:“肃儿,肃儿也走了?肃儿就这么走了?”
“陛下……”有人想要开口。
梁帝却一手颤颤巍巍地被萧墨扶着,一手向前往虚空中摸索,脚步晃晃悠悠地往前:“你方才说什么,肃儿的头脸塌陷!”
“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
“朕的孩儿啊,一个身首异处,一个竟也如此死状凄惨,这是惩罚朕不曾提早重视,让他们酿下大祸,这是老天在——”
他话并未说完,眼睛下意识想要睁开,又被疼得整个人一顿。
“朕,朕愧对天下百姓,愧对萧氏一族列祖列宗,朕才是真正的罪人啊!宸妃,将来百年后,朕再见你时该如何向你交待啊!”
话音未落,梁帝脚下不稳,整个身体的重量直接压在了萧墨身上。
还没来得及再有下一步反应,楚王萧辞第一个惨叫起来:“父皇!父皇您怎么了啊父皇!不好了!父皇晕倒了!”
暴雨倾盆。
天像漏了一般往下倒水,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雨雾之下。
事发突然,梁帝又因伤心过度而没了意识。
几位皇子自然要留下照顾,而一众大臣则在乾安宫内暂且候着。
一则怕临时有什么事。
二则雨太大,此刻即便出门也定是要被淋成落汤鸡的。
萧珩刚进内殿,便有人立时给上了一壶凉茶。
他咕咚咕咚连干三碗,这才终于停下在旁坐好。
李太医已第一时间赶到替梁帝施针,顺便将红肿的眼睛上药。
大约真是医术高超,半刻钟之后,梁帝终于悠悠转醒。
“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朕这是怎么了?”
话至此处,意识才逐渐回笼:“是了!肃儿,肃儿他真的救不成了吗?你们可曾有人去看过他?”
李太医闻言,垂下头来。
“圣上节哀,方才是老臣亲自看过,四皇子那一下实在用了死力,头骨碎裂,伤及根本,便是神仙在世恐怕也……”
梁帝失魂落魄地未再说话,眼睛却红了一圈。
一旁的齐王萧墨忙劝解道:“父皇节哀,如此您更要保重自身才是啊!否则我等兄弟没了主心骨,朝廷岂非更要动荡。”
“还有六弟。”
他忽而顿了顿,语义不明道:“本王从前还真不知,六弟倒生了副七窍玲珑心。”
不得不说,宫中准备的凉茶口味的确比瑞王府的要好。
稍稍带了一些甜,却又不至于太腻,微微的冰镇之后刚好入嘴,几杯下肚,别说被辣椒辣到的嘴,就连肠胃也跟着服帖。
萧珩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萧墨一眼。
“大皇兄说什么?臣弟没听懂。”
萧墨几次张口,恨不能不管不顾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
可转头再看到仍旧满脸悲戚的梁帝,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闭上嘴,出口的话变成了:“没什么,本王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