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又是个极好的天。
微风吹过时虽还带了几分凉意,但在温煦之中却更显得沁人心脾。
萧珩有些懒散地靠坐在临窗的软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视线则时不时落向试院的方向。
萧宁平日瞧着不着调,办事真正认真起来还是有些能力的。
明明是在京城之中试院门口,却愣是被他守出了军营的感觉。
一旁的林黎显然也颇有同感,正嘴巴不停地边嗑瓜子边道:“恭郡王殿下如今倒有了几分武将的模样了。”
萧珩闻言,淡淡瞥他一眼:“那他从前是什么模样?”
林黎斟酌了一下语言,想到了比较精确的形容词。
“莽夫。”
邻近试院,这条街上开着不少客栈。
萧珩为确保自身安全和视野开阔,选的这一家自然算是上乘。
又因是最顶层的雅间,便更加精致,隔音也好。
他们正常说话,声音并不会传到外面。
能被林黎这种莽夫中的莽夫评价为“莽夫”,他这位五皇兄可真够行的,从前在人前得是什么形象?
萧珩正要继续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这倒是稀奇。
他临时换了话题:“外头怎么回事?”
早有在外守着的侍卫开门进来,到了跟前:“殿下,是几个此番参加春闱的举子喝多了酒,在楼下和掌柜的吵闹着非要上来。”
毕竟隔了三层楼,他们虽站在过道中,可楼下人多口杂实在有些听不清,唯有其中几个关键的词句比较清晰地落入耳中。
大概意思是知晓了,其中详情却不明。
萧珩微微抬起上身,又稍一用力坐起身来。
“这些天了,他们应当知道此处是本王住着,即便喝醉了酒不至于如此不知深浅。你们不要声张,先去听听究竟是什么事。”
林黎坐在一边,满脸好奇,手中的瓜子都不嗑了:“闹着要上来?做什么,疯了?”
萧珩主理春闱,这个时候与任何人都需减少接触,尽量避嫌。
此事便是平日里想着来拍马讨好之人都明白,他们身为参考举子却不管不顾径直上门,也不怕旁人说他们别有图谋。
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侍卫想想,本都已经准备退下了,闻言又回忆道:“是挺疯的,进来就胡乱嚷嚷,属下还听到他们提起主子了,似乎还说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话。”
林黎一听就将手中的瓜子直接扔回了瓷碟之中,站起身来:“挑衅来的?还以为能一直安安稳稳到放榜呢,看来还是不成啊!”
他说罢,跃跃欲试道:“要不属下也去探探情况?”
“……”萧珩抬眸看看他,又看看那得了吩咐刚要退出去的侍卫,突然站起身来:“你等等。”
抬手将因躺着而变得凌乱的衣摆理好,他道:“本王亲自去看。”
雅间的大门刚被打开,下方嘈杂的声音便晃晃悠悠传了上来。
萧珩听不太清,索性带着林黎悄无声息又下了一层。
楼下众人群情激愤,几个士子面红耳赤。
根本没注意到楼上的动静。
“科举一事,乃是为我大梁选才,怎可这般儿戏?”YST
“堂堂礼郡王,他若真的问心无愧,还要叫你拦在此处做什么?你让开!你让不让?”
“不错,你不过是个客栈掌柜,你懂什么?”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啊!盛夏酷暑寒冬腊月,其中艰辛你根本不能理解,既不能理解,便不要参与,何以在此做拦路虎?”
“你让我们上去,这一切跟你无关!我等不过是手无寸铁,区区读书人而已,你可知理不辩不明?我等不要去问问,问问而已!”
“外间传闻如斯,难道还要我等装聋作哑不成?”
“人心不古矣!呜呼哀哉!”
“世道如此,吾等何以为继,悲兮痛兮!”
客栈掌柜的并几个小二手忙脚乱。
拦着这个拉那个,要么被指着鼻子痛骂不已,要么被没完没了的之乎者也包围。
先前那个说客栈掌柜什么都不懂的举子正要往前冲,刚巧被着急的小二推了一把,他顿时站立不稳,险些一屁股坐下。
这下简直如同捅了马蜂窝。
那人刚被扶着站好,便歪歪扭扭地叫嚷起来。
“你们,你们做什么?还动起手来了?此乃天下脚下皇城之中,你们胆敢随意对我等举人老爷动手!”
“不知好歹!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