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废太子一事上已然强硬,那在别处便想当然要退步些。
具体表现在前两天,宫里又派了太医来替他疗伤。
不仅如此,还将他的两位侧妃和一双儿女也送了进来。
既是犯错之后贬为庶人,原是该自力更生的。
但碍于他如今有伤在身,梁帝还是临时给他安排了人手伺候。
这些自然不会再是东宫的老人。
不过亦是从司礼监挑出来的,一个大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另还配了两名宫女。
待他的伤好全了之后,这群人就会被撤回。
但即便如此,也算是给了他这位二皇子足够的颜面。
而今他只希望苏寒、黄仁川等一众下属能捱住严刑利诱。
他相信他们都可以。
就好比他亦相信苏二哪怕是死也绝不会背叛一样。
这一切不过是父皇铁了心要对付他而使的手段罢了,找一些确凿的证据,编一些似是而非的谎言,以此定他的罪,夺了他的权。
来日方长。
萧衍缓缓闭上了眼。
父皇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多久?
可他才正直壮年,哪怕如今遇到了一时困难,但支持他的那帮人即便是为了自己,也定会替他想好办法。
还有机会的,只要还活着。
只要他还是大梁的皇子,便还有翻身重来的一天。
内心是充满希望的澎湃激情。
萧衍面上亦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来。
里屋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伺候的太监猫着腰进门轻声道:“二皇子,该用膳了。”
萧衍才刚扬起的笑被“二皇子”这三个字生生打断。
他微微转头,只见来人手里的托盘中摆着四菜一汤。
盐水豆腐,白灼青菜,凉拌木耳,酱羊肉。
至于那碗汤,做得倒也还算清爽,就是瞧着亦是白花花的,叫人毫无食欲。
萧衍被扶着坐起,勉为其难拿起筷子。
又再几口之后全都“呸呸呸”吐了个精光。
豆腐透着一抹莫名的腥味,青菜像是没放任何调料。
木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入嘴就烂成一团。
至于切成薄片的酱羊肉,则柴得不行。
咬不动也就罢了,还咸得他恨不能现下就灌进去一壶茶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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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心满意足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先前的美好幻想也因此彻底粉碎,什么隐忍不发都被抛到了脑后,萧衍脸色格外难看:“下贱奴才!你们就给孤……给我吃这种东西!”
“乒铃乓啷”一阵脆响。
满桌的菜被扫落在地,屋内顿时一片狼藉。
废太子萧衍在府内发着脾气。
皇宫,启元殿,恭郡王萧宁也正忍不住暴跳。
就在方才,梁帝召集一众皇子聚首商议春闱之事。
萧宁本以为此番前路障碍皆已扫清,齐王理所当然会被选中,谁知却横生枝节,好好的又吵了起来。
他实在搞不清父皇是怎么想的。
从前有萧衍在前,对于科举这等为国选人才的大事,他们便是敢想敢做也想不到做不得。
而今太子被废。
齐王萧墨自然成为他们中身份和地位最高的那个。
一则他本就是皇长子,又是先皇后养子。
二则他劳苦功高,是大梁守护神。
三则在废太子一事上他也算出了力,梁帝这段时日待他也格外亲厚。
送上门的机会到了跟前,别说是萧墨自己。
便是萧宁也觉得若真要着人主持大局,非萧墨莫属。
他都想好要如何恭贺大皇兄了,父皇却慢吞吞地道:“此事事关重大,礼部人手紧缺,届时不仅需要统筹决断,还需自各处选派人手至礼部做事。”
“这些日子,朕因着泽生的事日夜难眠,实在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管这些,否则也不必从你们之中挑出人来。”
“只是……该让谁去,却是个难题,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这事若是摆在以往,齐王定然当仁不让要开口争一争。
可如今没了萧衍,他的地位便不同了,若在这群小兄弟面前还要舔着脸自荐,说出去实在有些不好听。
况且他早有势在必得的心,便索性没有开口。
而是等着旁人的推荐。
他不说话,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楚王萧辞等了片刻都没等到他反应,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这才躬身开口。
“科举一事,事关天下士子前途命运。”
“儿臣以为务必得寻一个真正懂得此事,又能担当重任,且对春闱流程一应俱熟的人主持,方才妥当。”
“不错。”梁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