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少年穿着黑衣, 腰间系着一把银色的短刀。虽然嘴角被压得很平,但不难看出眉目之间的张扬之色。
他手中拽着缰绳,马背上驮着一个女子, 一身做工繁复的嫁衣, 却是被五花大绑着,头上的凤冠和金簪也在一路的颠簸中掉落了。
李娇娇像是货物一般被捆在马背上,一路的颠簸让她眼前发黑, 只想吐。
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 已经被人从马背上掀落, 在地上滚了两圈。
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李娇娇?”少年翻身下马,持刀而立,喊出她的名字。
这人认识她?接连的变故让李娇娇的大脑一片混沌, 她虚弱地抬起头, 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年蹲下身子, 用刀鞘抬起李娇娇的脸, 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没瞧见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人却还为了她大费周章, 换她来和亲。
李娇娇瞧见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尾端坠着的银月,想起他就是抢亲的山匪。他杀光了她的护卫还有她的侍女杏儿。
如今自己落到他手中, 还能有活路吗?李娇娇不敢想。
里衣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分明身处酷暑难耐的夏季,她却觉得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 还敢将我掳来,是不要命了吗?”李娇娇往后挪了挪,避开他手中的短刀,半眯起眼睛,声色俱厉地说,“你若识相,就早些将我放了,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你说什么?”赫连幽的声音重了几分,抽出短刀,抵上李娇娇的脖子,“让我放了你?”
他忽然笑出了声:“呵,你是在做梦吗?”
“为了抢亲,我可折了不少弟兄进去,就这样放了你,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们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睥睨的目光犹如看蝼蚁一般看向李娇娇,冷眼旁观她垂死的挣扎。
“你若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财,你也不必再做山匪打家劫舍了。”李娇娇试探着问,在她看来,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不为所动不过是给的还不够多。
“或者你想做官?我可以让父皇给你封爵,你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只要你愿意放了我。”
李娇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换做旁人早就欣喜若狂了,可他竟然没有半分动摇,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哈哈哈。”赫连幽大笑出声,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松开了架在李娇娇脖子上的刀,难得耐心地说:“我不要钱,也不做官。”
“那你想要什么?”
不要功名利禄,他一个山匪,能在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身上图谋什么呢?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静默了片刻后说道:“我想让一个人不痛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耳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
“把她关起来。”赫连幽对着手下的人吩咐道,“既然抢了门亲,自然要挑个吉日成亲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看着十分瘆人,
“你是不是疯了?”李娇娇挣扎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
“他可是黎国的皇帝,他若知道你抢亲,一定会派兵踏破你的山寨,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还有我的父皇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娇娇气得要死,她本就不想和亲,哪怕对方是皇帝又怎样,若非迫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会答应。如今被劫了亲就算了,还要让她嫁给一个山匪头子?
他也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的皇帝老子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你?”赫连幽斜睨了她一眼笑意更甚,这个愚蠢的小公主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没头脑的样子倒让他有些怜爱起来了。
“你不见了,黎国那边自然是找大陈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你觉得黎国的皇帝会在意你吗?”赫连幽反问道,“一个和亲公主,不过是陈国进贡给黎国的战利品而已,有谁会在意呢?”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化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刺,刺进了李娇娇的心里,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又如何不知道她所说种种不过是虚张声势,从她踏上和亲路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被舍弃的棋子。父皇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大陈的黎民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甚至对于黎国的皇帝来说,她也不过是暂时停战的幌子,等到争端再起,祭旗就是她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