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夜深,暴雨早就停了,能感受到夜间的丝丝凉意。
京郊的院子里,紫藤花的花瓣被白日里的骤雨打落了些许,沾在了青石板上,枯枝残叶被吹到院角,整个院落有一种颓废杂乱的美感。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赫连幽的眉眼,因为失血,他面色有些苍白。
李娇娇的簪子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大概有一寸长的口子,伤口很深,皮肉翻开泛白。
赫连幽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疼得他咬住了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往手臂上一圈圈缠着纱布,房门却被人踹开了。他抬眼望去。
“兄……”长,还没来得及喊完,赫连子晋的拳头便携带着劲风,往他脸上挥去。
赫连子晋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赫连幽被打倒在地,嘴里泛起了血腥味。
他自然是不甘示弱,接住了赫连子晋接下来的几拳,两人扭打在一起,胜负难分。
赫连幽占上风时,将赫连子晋按在地上,他嘴角乌青一片,眼神却狠厉:“兄长难道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吗?”
第33章
“今非昔比, 的确是我小瞧了你。”赫连子晋狠踹了赫连幽一脚,翻身而上将其按在地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拳头砸向了他的侧脸,厉声质问,“为什么要伤她?”
赫连幽也不躲闪, 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嘴里蔓延开一股血腥味。
身上的疼痛又怎么比得过心中的冷意,他哼笑一声对着赫连子晋冷硬地问道:“你只知道我伤了她,可曾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吗?”
他与她无冤无仇, 两百死士!他多年来精心培养, 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全被她手下的人杀了,这让他如何不恨。
原本他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是她恬不知耻说与兄长两情相悦,他被激怒了才会动了杀心。
“她一个姑娘家, 能做什么事让你起了杀心?”赫连子晋改为揪住赫连幽的衣领, 将他拎了起来,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任性妄为。”
他难得黑了脸, 眼中满是失望。可毕竟是他弟弟,又不能真的将人打死了, 也只能收手。
赫连幽拍开他的手,沉默着与他对峙。心中是说不出的失落, 明明他们才是兄弟,可兄长却从始至终都维护着那个大陈的女人, 甚至不愿意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手足,本应该亲密无间, 可如今却像个外人一样。
若不是分开了十年。赫连幽暗自握紧了拳头,都怪大陈的皇帝,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分开,兄长更不会受苦。可如今兄长还要娶这个人的女儿为妻,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在沉默中对峙,一个眼中是隐忍的怒气,另一个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幽,别再为难她,算我求你。”赫连子晋敛了怒容,眼眉低垂着,颇有几分哀求的意味。他知道弟弟吃软不吃硬,不好态度强硬,怕今后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可这却反而激起了赫连幽的怒火:“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求我?”
“你莫不是疯了!”赫连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像是有一团火从脚底往上冒,直冲天灵盖,顿时怒气横生。
这一刻,赫连幽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记忆中的兄长是父皇所有儿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耀眼得像是天上的太阳。父皇母妃虽然对他要求分外严厉,却是当作储君来培养的,他聪慧稳重,总能出色地完成夫子的课业,连太傅都曾夸赞,若将来兄长继位,定能振兴黎国。
母妃去世那段艰险的时光,也在兄长的庇护下安稳度过。直到后来兄长去了大陈为质,他才知晓自己是躲在兄长的羽翼下长大的。
他的兄长本该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雄鹰,居高临下地巡视土地,开疆阔土。是大陈生生折去了他的翅膀,如今又用一个女人来囚禁他的野心。
赫连幽只觉得难过极了,心中愤恨,怪苍天薄待他的兄长。
“为什么?”赫连幽苦笑着开口,“哥哥,若你只是为了在大陈过得好一些,才迫不得已娶她,如果我能助你回去,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哥哥,她是大陈皇帝的女儿,你看到她不会想起在大陈屈辱的过往吗?她就像是一个印记,我只是担心你,往后余生看到她就会想起曾经难堪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