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他自顾自嘲讽地哼笑了一下,黑沉的目光掠过她后,微微闭了闭眼,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压了下去:“还有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一句话吗?”
“你把我留在北市这两天,以告诉我爸的事情为理由,不就是拖延时间,让我见到之前的同学,然后再恢复之前的生活,想让我一时心软留下来吗?”
周聿也扯了扯唇,眼底薄凉淡漠。
“不会的。”
因为从一开始 北市的一切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
周聿也说完这句话就撑起了身子,抬起腿慢慢走到门口,瘦高的身子微微躬下,把放在门口的行李拿了起来,然后把黑色的鸭舌帽扣在了自己的的头上,停在门口,稍稍偏过头,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下颔,嗓音很是平静。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一句话,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爷爷的生活。”
他顿了顿,随后又说了一句:“我们在怀城,会过得很好。”
在没来到萃仁之前,他总是一个人待着,自由自在散漫惯了,什么事儿都不当成回事,得过且过地活着每一天,尤其是在周树南离开后,他对亲情友情淡薄到了极点,甚至于去了萃仁,最开始他也以为是这样的。
他依旧可以像在一中一样,每天只要学完数学,就可以当个旁观者,用冷淡随意的目光去打量着他们吵吵闹闹的生活。
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可来到萃仁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的生活中,也逐渐变得吵闹了起来,明明一次次他们都疯狂蹦哒在他容忍的底线上,可到了最后,他都放纵了他们。
而逐渐的,他开始享受这种放纵,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因为这些变化而没有变的更糟糕,反而逐渐变得有温度了起来。
现在回过头一看,原来,他周聿也不知不觉中也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那个明媚的盛夏,他转过身,越过草丛,撞进少女那眼底的一潭清泉开始。
他清醒,克制,而她热烈,可爱。
从她走进他的生活里的那一刻起,他的沉沦就已经开始了。
男生清冷的声音落地,同时伴着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棠冉眼里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盯着他高瘦挺拔的身影即将要出去的样子,下意识开口问他:“你要去哪儿?”
男生闻声,神色不变,只抬起清瘦的胳膊,用手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嗓音冷淡而又字句清楚地说了两个字。
“回家。”
棠冉瞳仁在那一刻紧跟着放大,看着少年坚硬的脊背,竟一时噎住迟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这一刻棠冉终于意识到。
在他周聿也看来,这里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在怀城。
直到门被关上,一切回归零点。
万籁俱寂。
看着周聿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棠冉身子倏地卸了所有力气,手无力地撑在椅背上,有些虚脱地坐在椅子上,眼眶微红,表情恍惚,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电视柜上摆着的相片。
上面是完整的一家三口。
棠冉出神地看了那张相片很久,最后一声重哽,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怀城,晚上七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梯口的灯一闪一闪着。
喻时趴着门缝,探出半边身子,小心翼翼观察着楼梯上方的情况,等徐大爷提着菜走进房里,她才脸上一喜,朝着门口疯狂挥手。
“快进来!”
她小声喊了一声。
陈望得令,轻“哎”了一声,手上提着一个大蛋糕,和后面三个人就连忙从楼门口踩着楼梯上来了一楼。
“我和你说,外面天阴沉沉的,估计马上就要下雨了,还好我们来的够快,不然这些就要被淋湿了。”
陈望小声叨念了几句,然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面前的女孩。
“怎么样,徐大爷没察觉吧?”
陈望撑着眼皮,瞪大眼睛探头想看看楼上的情况,下一秒就被喻时毫不留情地扯了回去。
“放心吧,我亲眼看着,徐大爷刚刚进门了。”
喻时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然后熟练地给自己戴上了生日帽,还不忘给其他人也带上。
把生日帽递在沈逾青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动,而是盯着他们这些装备,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幼稚,我才不戴那个破帽子。”
喻时白了一眼他,果断地收回手就准备下一个,但手中的帽子还是被另一只白净柔软的手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