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却连手术费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凑齐。
钱,是她最大的问题。
耳边刺耳的广播声猛地响起,江昭一个晃神,终于反应过来,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在广播时不知不觉走了神,连念错广播稿子都不知道。
还是旁边的同学叫她,江昭才精神恍惚地终于反应过来。
江昭慢慢眨了眨眼,盯着手上的稿子好一会儿,还是将稿子交给了同站的其他同学,以自己今天状态不太好先离开了广播室。
在回教室的途中,她习惯性顺路想去找陈望,可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陈望应该会看出异常,脚步一转,便准备直接回教室,却在经过楼梯间时,听到一声异响。
江昭身形一顿,微微抿了抿唇,朝着楼梯拐角处走去。
许是她走起来脚步很轻,在那的人并没有发现,而是还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个打火机,不时吧嗒按上几下,但并没有火苗冒出来。
反复这么好几次,站在那儿的人也不由得有些烦躁,又按了几下后发现彻底没火,干脆将手中的打火机一抛,扔向了脚边的垃圾桶,顺带着把叼在嘴边的烟也取了下来,转过身来。
却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平静地看着刚才那一幕的江昭。
沈逾青勾唇笑了下,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的江昭,没有往前走,而是抱着肩往身后的白墙一靠,低垂着头与她对视。
“看这么认真,想举报我啊?”
江昭沉默着摇了摇头,目光稍稍下落,就看到了他夹在手指间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烟。
她动了动眉,抬起平静的眼,只说了一句:“这样是不对的。”
沈逾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和他的距离拉近,然后慢慢俯下身子,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想管我啊?”
“可是江昭,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你凭什么?”
他的一双眸子很黑,黑到让人看不到里面掺杂着的情绪。
江昭不为所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和陈望走得很近。”
沈逾青身形一顿,慢慢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江昭似是感受不到他周身的气压逐渐降低,还在继续说着:“陈望这个人对人对事都很真诚,也很容易受周围人感染……”
“江昭。”
身穿黑白校服的男生声音很冷地倏地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和我沾上边,就是倒了大霉了。”
她是这样,所以她也不想让她那个朋友陈望和他走的太近。
江昭沉默地垂下清淡的眉眼,可放在身侧的手却不由得紧紧攥住,用力扣着校服裤的裤缝。
“沈逾青,我对你没有那么多偏见。”
江昭声音顿住,然后抬起头,平清的眉眼没有任何阻碍地去看向对面男生英俊的面容。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更好的。”
女孩说话时的声调总是平平的,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起伏,但说出的话,却让沈逾青微微愣了愣,莫名没了声,手上卡着的烟一松,掉落在了地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听了太多一样的话。可能是从小到大在家里挨的骂多了,各种难听的话都听过。
出了外面,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校里,因为家中的关系,有不少人过来巴结奉承他,说了不少好话,各种的花言巧语他都听过,可也只是听着当个乐子,也就久而久之听习惯了,都是些嘴皮子玩意儿,没一个真心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这个混样。
可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沈逾青忍不住想,好像是从他小时候每次背着书包回去那所大房子发现空无一人的时候吧。
有一次他和同班的小孩发生矛盾打了架,老师叫了家长,他那半个月不见踪影的父亲这才着急忙慌地从公司赶回来。
可见到他的第一面,还什么都没有问,他的好父亲就先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呵斥着让他赶紧道歉。
那一巴掌,拍碎了他的所有幻想。
他忽然想,为什么要规规矩矩地就这样念着书,然后去走他爸给他安排好的一切,然后进入社会以后,变成和他爸一样的人?
当初他妈是不是就这样被他爸逼走的?
真是可笑。
成绩,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下滑的吧。
自那之后,堕落开始。
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堕落到底了,每个人都说他没救了,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正对着他的眼,语气平静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