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为明日的大喜事做准备。
府中下人与礼院派来的人来来往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方才那道声音就是下人在张挂大红的“囍”字灯笼时礼院的人在旁督促所发出来的。
容熙目光低垂,落在了离他稍近一些的石狮子上。
郡王府大门前摆放了两尊古朴庄严的汉白玉石狮子,一雄一雌,镇守宅院。
雄狮脚踏绣球意味气吞寰宇,权势在握;雌狮脚踩幼狮象征人丁兴旺,子孙绵延。
容熙从前也见过的,只是今日的石狮子胸前各缠了一朵红绸攒起的大红花,鲜艳绚丽。
其实不止是石狮子,还有府中匾额、门当、户对,门口的灯柱、拴马桩、上马石,甚至与门相对的影壁上都披挂着鲜艳似火的红绸。
经过布置后的郡王府,看上去比平时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为喜庆。
这种时候,自然也少不了管事的身影。
管事在王府的里里外外转悠了好几圈,他跨出门槛本是想看看大门布置的如何了。
毕竟是门面,可马虎不得。
没成想,他一出门就远远地瞄到了容熙公子的身影。
被发现的容熙立刻低下头去,就像是无意间经过的路人一般径直走远。
“唉。”管事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中有耳朵尖的,听见后立刻问道:“明日就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了,管事您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管事连忙笑着改口:“对对对,明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府中上下都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瞧我这张破嘴,真是该打,呸呸呸!”
他是老王爷的心腹,老王爷与老王妃去得早,未能陪着王爷长大看着王爷成家。
他如今能替他们二位看着王爷成亲,这心里头是既高兴又欣慰。
一队身着覃国服饰的人往郡王府赶了过来,容熙还没走远,正好看到马车内的人下车。
“姑姑,我等来王府铺房,明日岂不是就看不到公主出嫁了?”
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子略有些遗憾地问道。
“离朝成亲前一日女家须得先往男家铺房,挂帐幔,铺设房奁器具、珠宝首饰等物。
需让至亲压铺房,备礼前来暖房。再让亲信妇人与从嫁女使看守房中,不令外人入房。
咱们公主是远嫁,在离朝哪有什么亲信妇人?二皇子又是男儿身,出入新人房间多有不便,只有我们能帮衬些公主了。
若是不入乡随俗,只怕会让其他人笑话我们是从覃国来的,不懂规矩,不守礼仪。”
“是。”婢女乖巧地跟在福柔身后。
容熙听了一耳朵后,便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继续逛下去了,又将自己一个人塞回了他的月溶别苑。
明日,他便该走了,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养养精神才好。
是夜,容熙早早就上床就寝了,可他躺在床上足足躺了近半个时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他甚至逼着自己一直闭上眼睛中途不要睁开。
可不闭眼还好,一闭上眼,他与宴清从前接触的画面便会浮现出来,然而一幅幅地从他脑海中掠过。
神情、举止,包括他们之间说过的那些话和做过的事。
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这夜深人静时分竟然愈发地清晰了起来,仿佛刚发生过那般。
等不来丝毫睡意,反倒是让他越想越清醒了起来。
容熙实在是睡不着,他觉得心里很乱,若是不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此夜注定无眠。
如何能让心绪宁静下来呢?
容熙想了片刻,想翻一本佛经出来看一看读一读,兴许有用。
渴了他也没敢再泡茶,只是饮了些水,否则饮茶之后就更睡不着了。
他找出来的是本《金刚经》,像找到济世良药一般,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翻开经书便开始默默念了起来。
一直念到此经的第三十二品,也是最后一品“应化非真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念完之后,容熙足足愣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才是不着相?”他喃喃念着,似顿悟又似困惑。
此时的容熙还不明白:
内心如如不动,无所往而随行,既不看空,亦不执着,两相权衡才是般若智慧的道理。
翌日
宴清这边定好了吉时,各以执色如花瓶、花烛、香球、沙罗洗漱、妆合、照台、裙箱、衣匣、百结、青凉伞、交椅,授事街司等人,乐官一路鼓吹。
众人欢然前往结邻楼,迎接新娘。
宴清身着绛色喜服,头戴玄冠,腰间别着白玉笏板,高坐马背,喜庆耀眼的红将不悲不喜的他衬得神采奕然,分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