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车内外的温差,宴清没有将绒毯取下,而是将容熙身上的绒毯裹得更紧了些,将他连人带毯子一齐抱了起来。
白日里的月溶别苑看上去颇为婉约雅致,青砖黛瓦,回廊挂落,花窗相隔。
可当这天色暗下来之后,便只觉得看上去白蒙蒙黑压压的一片,未免过于素净了些。
别苑门口高高悬挂着两盏白色灯笼,上头描绘着几笔君子兰,灯笼随风微微晃动着。
即便灯笼上有君子兰的水墨式样,可这白灯笼终归是看得人不喜庆。
而且此座别苑地处偏僻远离闹市,人烟相对稀少,没什么人气,便让人感觉愈发的渗人了。
说好听了是宁静清幽,说得不好听了就像是被人流放到了荒郊野岭。
别苑大门紧闭,门口也没个家丁护卫什么的,还是管事前去叩响门环,叩了有一会儿才见容觉姗姗来迟,过来开门。
容觉愣了片刻,然后赶忙对着宴清拱手见礼:“见过郡王。”
宴清皱着眉头有些不悦,不满容熙的下人居然会这般怠慢,不将主子安危放在心上。
容觉不明所以,便往前走了一步,探头瞄了眼窝在宴清怀里的人。
果然是自家公子。
也是,这宴清小郡王可是对公子一往情深来着。
“公子?!”
容觉先是露出有些诧异的神情,而后又惶恐惭愧地说道:
“有劳郡王将我家公子送回,是在下的疏忽。今日事情多了一些,公子喜静,别苑中仅我一人操持,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了。”
宴清到底不是容觉的主子,没法儿越俎代庖,况且容觉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还能再说什么?
见宴清沉着脸色没吭声,容觉便再度开口:“辛苦郡王大老远跑这一趟,实是感激不尽。
不如…先将公子交由在下吧?您一直抱着受累,也吃不消。”
宴清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容觉,也不舍得放开容熙,但是没这个道理。
他便往前走了一步,打算将容熙交给容觉带走,容觉也伸出双手来接他了。
然而双方交接的过程,本人却不怎么配合。
容熙皱着眉头像是半醉半醒,乖了一路的人现在倒是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只见容熙蓦地伸出双臂一把环住宴清的脖颈,紧紧攥着他的衣领不愿松手。
容熙是个向来隐忍自持,万事皆以利益为上的人,对待感情的时候尤甚。
像今日这样已算是失态,除了真有些醉了的缘故外,他也是想借着酒劲任性这么一次,依赖宴清一次。
若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吧。
“额……”容觉怔住,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破天荒头一回见到。
自家公子鲜少会把自己喝到烂醉,更别说赖在别人怀里不肯走这么丢人的事了。
被容熙紧紧揽住的宴清更是当场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幸福来得太突然?
而且因为容熙两只手都向上牢牢勾住了宴清的脖子,衣袖自然也随之垂落积于手肘,露出两条白皙胜雪的藕臂。
明晃晃,白花花,宴清只觉得白得有些恍眼,忙移开目光,喉结下意识地悄悄上下浮动了一下。
几个人一直愣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容觉便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恳求道: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可否劳烦郡王将我家公子送至房间?”
宴清面对“投怀送抱”的容熙自是做不到心无旁骛,只好移开视线不敢望他。
容觉开口请求,他更是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容觉急忙躬身道谢,然后推开大门好让宴清抱着容熙入内。
管事与车夫则在外头马车上等候,没有跟进去。
花木扶疏,暗香袭人。
只是别苑里头并不比外面亮堂多少,得亏容觉手上还提了只灯笼照明,不然这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走起来可不安全。
穿过七拐八拐的九曲回廊,又路过那日相见的雨亭,宴清辗转将容熙抱到了他的房间。
容觉率先一步推开房门,将人引进去。
宴清便抱着容熙缓缓走入。
容熙的屋子摆件并不繁多,因而正中置的一座青釉花鸟熏笼便显得格外打眼。
熏笼里头熏的是比清幽的芷兰还要淡雅上几分的蕙兰药香。
闻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记忆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回了昔日。
“兰蕙椒桂”四大香,离朝文人多崇兰香,蕙香过淡若有若无,熏的人便相较其余三种药香要少许多。
宴清还记得初见容熙时,他身上便透着萦萦的药香。
很是特别,身边的达官显贵都未有熏此香者,那股香味与现在闻到的可谓是一模一样。
淡淡袅袅,却能让人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