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丞相府他也没有片刻的阖眼歇息,马不停蹄的沐浴更衣,准备早朝与辞呈。
时辰到了,宋君辞换上丞相朝服,辞官的折子藏在了怀里,捧着白玉笏板上朝去了。
江鸿会允许他辞官吗?
此行显然不会顺利,他已做好了被江鸿威逼利诱的准备,甚至他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怕江鸿震怒连累丞相府上下,在这儿之前丞相府的众人都被他赐了金银田产,悉数遣散。
他这一去,是生是死,结局难知。
可朝堂上立于文官之首的宋君辞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清明坚定,站在那儿自是巍然不动,比往常还要的翩逸出尘。
他要走,谁都留不住。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内官高声呐喊,声音拖得极长。
“臣有事启奏。”宋君辞高高举着笏板往前迈了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江鸿萎靡不振地斜倚在龙椅之上,见有人多事影响他下朝补眠有些不满。
眯着眼睛一看竟然是宋君辞,便多了几分耐心。
“宋爱卿,有何事啊?”江鸿颇为慈善地问了一句。
宋君辞屈膝而下,行跪拜大礼,仿佛颇为惶恐地说道:“恳请王上恕臣之罪,臣才敢禀。”
“寡人恕你恕你,快快说来。”
江鸿还指望着宋君辞帮他守江山打胜仗呢,自然是无所不应。
“臣领兵不力,连输白溪、鹤云两座城池,实在愧对王上厚望。自请辞去,归隐山林,望王上应允。”
宋君辞捧着笏板,朝着龙椅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江鸿本就被徐丽珠耗了不少精力,此时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而已。
眼眸仍微微眯着,一听宋君辞要辞官顿时睁大了眼睛,睡意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嗯?!”
不光是江鸿,宋君辞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也俱是一片哗然,纷纷按捺不住了。
可碍于江鸿还坐在殿上只能前后接头交耳窃窃私语一番。
“你要辞官?寡人不允!”
江鸿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态度明确而强硬。
宋君辞早就料到了,于是捶胸顿足,十分痛心地说道:
“臣是一介文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在不适合领兵打仗。每每看到同袍将士死在眼前,而自己却爱莫能助无能为力,心痛如刀绞。”
说到动情处宋君辞还红了眼眶,凝泪于睫,痛惜不已。
他这话半真半假,并不全然都是演戏,也有着一分真情实意在。
战火燃烧不休,死了那么多人,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第96章 怎样的结果,他都接受
“有战争便会有牺牲,寡人也很是痛惜。可如今正是节骨眼上,宋卿却要辞官归隐,岂不是欲弃寡人与清江百姓于不顾?”
江鸿听宋君辞说完这番话,低眉沉思着,思忖着他话里有几分真假。
宋君辞继续推辞,朝着江鸿又磕了一个头。
“可臣只是一介文官,实在不通领兵打仗之要领。就算王上挽留臣,臣也实在不堪领兵重用。”
虽然宋君辞语气恭敬而又惶恐,甚至还时不时给江鸿磕一个头。
可偏偏就是如此才显得宋君辞下定了决心,辞官之意已决。
换作平常,宋君辞哪会对江鸿这般恭敬温顺?
男儿膝下有黄金,宋君辞轻易都是不跪人的,更遑论今天跪下去就没起来过。
江鸿此刻精神很是清醒,自然也明白宋君辞这是去意已决了。
他正在心中思虑着该如何做,恰巧有太监从偏殿快步走来,附在江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江鸿一听,眼睛倏地瞪得更大了,继而眯起一道危险的目光。
而后小太监悄悄退至一旁,江鸿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宋君辞身上。
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怀疑与探究,甚至还涌动着波谲的杀意。
宋君辞心狠狠的一沉,微微低头垂下眸子。
无力地闭了闭眼皮,像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江鸿定然是知道了王后已经不在宫中,眼下更加不可能放他辞官了。
而且江鸿还很有可能会怀疑王后的失踪与他有关,也许他今日连宫门都出不了了。
会死吗?
宋君辞的脑中突然闪现这样一个问题,但很快他便又缓缓睁开了眼睛,释然了。
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亲人,没有人关心在乎他的生死,更不会有人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
死了倒好,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他连活着都不怕了,还害怕死吗?
思及此,宋君辞缓缓直起了精瘦的腰身,挺直了脊梁骨,眉眼清冷,目不斜视地抬眸望向上方的江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