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本四散流窜的白溪百姓起初还向逃亡,听了卫澜霆下达张贴的告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留了下来。
结果发现离军真的不伤害他们,也没有破坏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便也不再往外逃离了。
卫澜霆正孤身一人站在白溪城楼上,眺望着离朝帝都的方向。
一袭纯色的玄色长袍,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风拂而过,撩动他高高束起的墨发,吹起他腰间的环佩绶带,为他原本凌厉深邃的立体五官添上了几分柔和。
一派落落仙人之姿,清贵优雅
卫砚找不到卫澜霆的人,便猜测他可能上来了城楼,跑上城楼一看,果真在。
卫澜霆耳朵微动,听到卫砚并没有刻意隐藏的脚步声,知道有人上来了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曾有丝毫的分心。
仍然自顾自地眺望着他的远方。
若问他的远方是什么?
想必卫澜霆会白你一眼,然后告诉你他的远方是一个美得雌雄难辨,名唤“江无虞”的男子。
或许他连江无虞的名字都不会说,因为他小气到连江无虞的名讳都不想让别人知晓。
他要把江无虞藏在心里,一个人偷偷的想念他,不许别人惦记。
卫砚本也没什么多么要紧的事情要找他,所以也不急于打扰卫澜霆的独处时光。
风,吹起威严庄重的离朝军旗,随风而起猎猎作响。
黑红相间的颜色融在一起浓重而阴郁,犹如战火荼靡下的苍苍百姓,饱受水深火热的疾苦。
卫砚远远望着卫澜霆的身影,欣长挺拔,负手而立。
可卫砚却仍然觉得太子爷的背影透着一股隐隐绰绰的孤漠寂寥。
也许,只有江公子才能慰藉太子爷吧。
所以卫砚乖乖站在后头,卫澜霆眺望着远方,而卫砚则这样默默的守着卫澜霆。
可是有卫砚这样知趣识相的人,自然也会有不知趣不识相的人。
“太子殿下,他们可都是清江国的百姓!”
身披铠甲的唐武昭佩着大刀,“蹭蹭”上了城楼,朝着卫澜霆的身影不满地喊了一句。
卫澜霆剑眉不悦地微微蹙起,目光清明而凌冽,薄唇轻启,“那又如何?”
唐武昭似乎是没想到卫澜霆会这样回怼他,愣了片刻。
然后又继续以一副替卫澜霆着想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劝着卫澜霆道:
“他们都是清江人,殿下待他们再宽厚,他们也不会感念殿下恩德。终归不是离朝的臣民,又怎会真心归顺离朝呢?”
这话,不光卫澜霆不爱听,就连一旁不发一言的卫砚听了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道离朝的臣民,就会一心一意对离朝忠贞不二吗?”
卫澜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微微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唐武昭。
笑意清浅,可唐武昭不知怎的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笑容不达眼底,带着股子阴冷的凉意。
“这……这是自然……”
顶着卫澜霆笑里藏着冰刀子的眼神,饶是唐武昭来时的路上就早已想好了说辞,也不由得有几分心虚,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说着。
“孤姑且不说别的例子,单单就说唐将军你自己。身为离朝的骠骑将军,你做到兢兢业业一心只为离朝效忠了吗?”
卫澜霆脚步轻移,一步一行皆是平稳,气势逼人,仿佛是踩在了唐武昭的心上,压得唐武昭有些喘不过气来。
卫澜霆步步逼近,唐武昭不得不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声音也弱了下来,在脑海里绞尽脑汁想着狡辩之词。
“末将……末将……”
然而唐武昭想不出来,因为他的的确确没有对离朝忠心不二。
“你什么?别告诉孤,入威州城那一夜,不是你刻意驻扎在城外,不是你事先就与清江国宋君辞串通好的?”
卫澜霆见他声音渐弱,更加确定了唐武昭就是如他所说、所想的那样,他没有冤枉唐武昭。
“太子殿下……”
唐武昭心中大骇,原来太子竟是全都知道,还是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连细节都说的一分不差。
让他想要狡辩,都不知从何处辩起。
不过卫澜霆也深知逼人不必太过咄咄逼人。
尤其是还需要利用上的人,说话留一线才不会彼此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唐将军倒是说说,孤可有一字一句冤枉了你?
不过你也无须辩解,孤都可以抛弃前尘往事,既往不咎。重要的是,唐将军是不是真心归入孤的麾下?
若是,你了出什么事,孤自然也会尽力帮你兜着。若不是,孤自然容不下要你跟你斗下去了。”
卫澜霆这话说得很是隐晦,却也很是直白。
说白了就是让唐武昭重新认真做一个选择,是要成为卫澜霆的人,还是要成为卫澜霆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