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也看出了不对,压低声音哄道:“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我就在这儿。”
“不走,不走……”手上力道渐渐放松下来,三人这才将他扶到床沿,刚要躺下他又像受惊一般,祁柏伸手握住他的宽大的手掌,“我在这儿,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
这是祁柏第一次看到他的病症发作,以往只知道他坐在轮椅上,每天需要服用很多药物,但却是睿智、清醒的。
闹了这么一通,祁临安的精神差了很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睡的很不安稳。
祁柏被握着手,坐在床边,胸口一阵阵涨的难受,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蔺墨来到他身边,掌心捏了捏他后颈的位置,“别担心。”
祁临安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恢复清醒,看着房间里三人都在,刚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我扶你起来。”齐伯察觉他的意思,立马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然后道:“大少爷已经联系好车,我们一会儿回B市。”
祁临安没有提出意见,目光落在祁柏身上,问道:“刚刚吓到了吧?”
祁柏摇了摇头,“我知道您生病了。”
“嗯,是病了,人老了都会生病的,不难过。”祁临安拍了拍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爸爸说,不要怕,你说就是,爸爸听着。”
祁柏却难以开口,他知道祁临安刚刚的状态,多半是被自己给刺激的,现在旧话重提是不是真的合适。
“我们先回去检查身体,这些事我晚点在告诉你,好不好?”已经隐瞒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到底还是祁临安的身体更重要。
“好。”祁临安点头应下,楼下的车队很快就位,一行人离开的干净利落。
因为要做全面的检查,首站就是医院,祁柏全程陪同,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知道祁临安的病症是什么,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祁老先生,你这次症状的突然反复应该是大脑受到刺激后,自我开启的某种保护,这种激烈的情绪尽量避免,不利于现阶段的诊疗。”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完看向他身后的家属,“相对于同阶段的病人,祁老先生的主要诱因是情绪,他曾有过抑郁病症,作为家属,你们更要细心、耐心。如果有心可以去看看相关文献,他的康复情况与你们息息相关。”
祁柏和蔺墨一连声的应下,如果不是医生亲口所说,谁也无法想到掌管着祁氏集团这么大产业的领头人有过抑郁病症,手下掌管着数万员工,过手的合同至少九位数起步,每一个决策都掌控着国内的经济命脉,这样的人理应内心强大,无坚不摧。
回去的路上祁柏一直没有开口,抵达老宅后祁临安制止身后扶着轮椅的齐伯,“让祁柏来,你们都不要跟着。”
二楼的主卧室里,祁柏询问道:“要不要休息,我扶您到床上。”
祁临安摇了摇头,指着床头柜的位置道:“第二层的抽屉里有一把遥控器,你打开它。”
祁柏依言去做,摁下的的那一秒,眼前整面墙上出现了投屏,画面中是自己十五六岁的模样,没有预想中的朝气蓬勃,反而是坐在轮椅上,面色带了几分病气,膝盖往下的部位搭着一条薄毯,薄毯上的手白皙、纤瘦,脆弱的连青色的筋脉都看得格外清晰。
少年置身花园,祁临安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轮椅上,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给他介绍这些新移植过来的品种,偶尔附身道:“没关系的,困了就睡,睡着了爸爸送你回去。”
话落没多久,轮椅上的人当真睡了过去。
画面一转,少年坐在落地窗前,眼神呆滞,眸光不带聚焦的看向远处,身边的祁临安还在不停的和他说话,讲着一天的见闻,给他买了什么礼物,顺路回来在新开的蛋糕店给他带了喜欢的芒果慕斯,可祁柏始终没什么反应。
画面再度转场时情况有所好转,祁柏靠在床上难得清醒,和祁临安道小声说话:“爸爸,这次我离开我了多久?”
“没多久,难不难受?想吃什么?下午我们让医生再来检查一次好不好?”祁临安摸了摸他的头,将额间的发丝撩开。
“我又梦到那个爷爷,他会教我写字、画画,还要去学校,那一切都想是真的。爸爸,可是我不想离开,我知道我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要。”他说着没忍住哭了出来。
画面被按下暂停键,祁柏回神,感受到脸颊的湿润,他上手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哭了。
“十五岁的生日开始就出现这种状况,会突然的睡过去,会长时间的愣神发呆,会经历一些荒诞却真实的事情,我请了很多医生,都看不出病症,他们最终的诊断都是精神类疾病,我不相信,可是你越来越虚弱,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因为车祸去了医院,醒来后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