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工作而已。
对宋知来说,无论是在季晏礼身边端茶递水,还是满剧组找一根项链,都只是工作而已。既然都是工作,那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上面的人有需要,他照做就好。
顾琰清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宋知一眼。
——这样的人,要么是没心眼,要么是太能忍。
“小惠姐,顾老师,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一个人找就可以了。”宋知说道。
这一找,就直接找到了日落西山。
季晏礼今天没有夜戏,赶在饭点的时候收工了。
小文走过来对宋知道:“你继续在这儿找吧,我们先回酒店了。你抓把劲,找到就赶紧回来。”
说完不待宋知回话,就急匆匆地上了保姆车。“好了,刘哥,我们可以走了。”
司机老刘一听,脚就踩下了油门。
宋知身形僵直,踟躇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保姆车的车门在眼前关上,几乎是立刻,引擎发动,车就慢慢开走了。
他被留在原地,傍晚的风一吹,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小文从后视镜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好心情地勾了勾。
——真是个傻子。
“宋知呢?”季晏礼忽然发现少了个人,疑惑地偏头。
“他啊,他在找东西。”小文漫不经心地道。
“这么晚了,还在找什么?”
“今天你不是给了我一根项链吗,我叫宋知拿回去放好,谁知道他竟然弄丢了。”小文语气颇为无奈,“他可能是怕挨骂吧,刚刚叫我们先走,他还要再继续找。”
李心也听说宋知今天一直在找项链的事了,她忍不住担忧地道:“都这么晚了,他还在找吗?马上天都要黑了,估计找不到了吧。”
季晏礼皱着眉,沉默半晌后道:“跟他说一声,叫他回来吧,找不到就算了。”
小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应道:“诶,好。”
夕阳马上就要收起最后一缕光芒的时候,顾琰清坐在车上,忽然瞥见了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知僵立在原地,虚握成拳的手垂在身侧,轻轻发着颤。
他神情一片空白,身形单薄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倒。有那么一瞬间,顾琰清以为他会乘风而去。
回过神的时候,顾琰清已经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
——知知,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挣钱啦,你乖乖地在家,听奶奶的话。
——不行的知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说了爸爸妈妈是去打工的,不能带你。
——知知你乖啊,等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了。回来了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棒棒糖好不好?
宋知仿佛溺水之人,胸腔被挤压得不留一丝空气,憋得快要炸开,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着转。
“宋知!”
一道清越的呼唤,忽然自耳畔传来。宋知回过头,凝结的泪珠没有挂住,猝不及防地往下掉落。
顾琰清脚步一顿。
宋知骤然回神,赶忙低头将眼泪胡乱地擦了擦,然后才抬起红彤彤的眼眶,佯装无事地问:“顾老师,怎么了?”
顾琰清抿了抿唇,低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季晏礼那拨人已经先走了。
宋知长久地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被抛下了?除了显得很没用之外,还很想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很脆弱,时隔多年又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留在奶奶身边的记忆。
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回想起来,心脏还是钝钝地疼。
虽然身边的人都在说父母有苦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被抛下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载着他爸爸妈妈离开的那辆车,会真的带走他的父母。
现在想想,爸爸妈妈真正属于他的日子,似乎就只有刚记事前的那几年。
后来回来的,只是像他父母的陌生人,或者说……弟弟的爸爸妈妈。
病得最厉害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他是真的很讨厌被抛下。
现在,他又重新回顾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绝望。
顾琰清没再问什么,只是道:“上车吧,送你回酒店。”
宋知沉默地爬上了顾琰清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小惠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开车的是顾琰清的男助理,小惠坐在副驾驶,后排就只有宋知和顾琰清。
宋知上了车之后,就将头轻轻靠在前面的椅背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地往下掉。
如果不看他,会发现这片空间安静得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顾琰清看了一会儿,淡淡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