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柳喜兴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是错的,她说自己这么多年没和柳喜乐见过,怎么可能呢?
她身为日月楼高高在上的花魁,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活得自在又洒脱,自然没时间去找柳喜乐这只小老鼠了。
可是柳喜乐却在这八年时间里,见过柳喜兴无数面。
比如日月楼开展什么活动的时候,柳喜乐会混在人群中,偷偷溜进日月楼内,在某个狭小的缝隙内,仰起头看着舞台中央的柳喜兴。
看着她红唇轻轻翘起勾人的模样,看着她魅惑如丝的眼神,看着她和其他男人之间的暧昧的互动。
在柳喜兴看不见的地方,柳喜乐陪伴了她整整八年时间。
她恨柳喜兴是真的,但是把柳喜兴当成自己活下去的目标,也是真的。
“你别假惺惺了,”柳喜乐看着柳喜兴的眼神逐渐变冷,“你不配,不配做我的姐姐,当年我就应该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现在就不用被你恶心了!”
闻言,柳喜兴瞳孔紧缩成一条线,她红唇微张,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柳喜乐,仿佛要把她的模样牢记在心中似的,那层虚假的木偶感,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柳喜乐也不愿意再看柳喜兴,明明两人八年未见,此时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般,中间隔着一层儿厚厚的壁垒。
过了半晌,柳喜兴将自己的视线从柳喜乐身上收了回来,她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感情的花魁,做一个最合格听话的“钥匙”,只是轻轻地开口道:
“林公子,放她走吧。”
“好,”林冬隐轻轻抬手,将门口的禁制给撤销了,“你现在可以随意走了。”
柳喜兴同意了林冬隐的要求,但是前提是麻烦他把柳喜乐带到自己面前,并且把柳喜乐现在的画像递给林冬隐看。
日月楼人多眼杂,她身为花魁身份尊贵,不方便四处走动。
林冬隐二话不说直接同意了柳喜兴的请求,原本他还在思考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找到柳喜乐,谁知正好在地下矿洞撞见了,直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带了过来。
现在柳喜兴不想看见柳喜乐了,他自然遵守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把房门上的禁制给打开。
柳喜乐盯着柳喜兴看了好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毫不犹豫地回头,夺门而出,将房门重重地甩上。
她一走,屋内压抑的气氛好了很多。
而柳喜兴也坚持不住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歪头吐出了一口黑血,那血仿佛有腐蚀性,看起来黏黏糊糊的。
柳喜兴早就习惯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拒绝了祝眠的搀扶,用帕子轻轻地擦拭掉唇角沾着的黑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漱口。
“我的时间不多了,”柳喜兴的声音虚弱了一些,“这就是作为钥匙的代价,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会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闻言,林冬隐低头看着她,从袖子里拿出柳喜乐的画像,“给你,这个我也不需要了。”
“多谢,”柳喜兴抬手,从他手中接过画像,然后打开自己身旁的小箱子,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把画像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
祝眠探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个小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关于柳喜乐的画像。
从柳喜乐七岁开始,一直到她十五岁,柳喜兴全部都亲笔画了下来。
这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是她们在父母失踪以后,唯一一个留在身旁的亲人。
姐妹俩都有当钥匙的资质,彼此之间是有血缘感应的,哪怕柳喜乐躲在人群中或者是狭窄角落的时候,柳喜兴她都知道,也都能感应到。
当她红唇轻轻翘起,在舞台中轻旋着的舞步的时候,柳喜兴在想柳喜乐又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心疼又焦急。
当她坐在男人怀里媚眼如丝时,内心却一直挂念着现在已经三月份了,柳喜乐喜欢吃的糕点铺子已经开门了,是赏花的好时节。
当她和其他男人亲密互动的时候,只觉得对方的气息恶心,她真的好想柳喜乐,想听她最后再叫自己一声……“姐姐”。
是血缘关系一直支撑着柳喜兴走到现在。
“我的人生已经肮脏不堪了,”柳喜兴用手轻轻地摩擦着木头箱子,“当我成为钥匙的那一刻,身体里面的黑气会对喜乐产生影响,如果我长时间和喜乐接触,她慢慢地也会变成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