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是空。
身边人是空，梦境都是空，地铁里是空，路上也是空，教室里还是空。只有我这个实心人，扑来扑去，却落得个两手空空。
我颓然坐倒，一时没有力气站起来再冲进雨里与天斗与雨斗，好回家去吃曼妮煮的香甜的糖芋苗。
这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忽然心里升起了希望，抬头朝门外看，果然是杨呈远。
柏原崇啊，藤井树啊，你这实心的傻孩子。
“杨老师……你怎麽来了？”
杨呈远急急走来，“幸好过来了一趟，不然就错过了。你是不是没有收到停课的短信？”
我晃晃手机。“刚看到。”
“其他的学生都回复了消息，只有你没回。有点担心，所以赶过来看看。”他解释。
“真不好意思，害你特地跑一趟。”
杨呈远却像是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是我临时通知不到位。”
窗外雷声轰隆、乌云逼迫天际，雨像倾倒而下。
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室内气氛势变得暧昧。
我的湿衣服被体温烘干，像是有水汽从身体和头发上蒸发。我自己能闻到身上的体热味道，我猜想他可能会看到我整个人在冒白烟。
也不知他没看看见，只听他说：“这个天气，暂时也走不了……啊对了。”走到黑板前转身看着我。
我猜他可能看见了，不然为什麽突然跑那麽远。武侠电影里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女主角身负重伤，坐在木头浴盆里，头冒白汽。我以前老觉得这种镜头假，能把头上的水变成蒸汽，女主角先会被蒸熟吧。现在我不这麽想了。
杨呈远在讲台前继续说：“之前的课上，你都没怎麽提过问题。如果有不懂的内容，现在可以问我，不用不好意思。这样也不白等着雨停。”
男女主角进入探讨武学的情节，那也对头。
我从包中拿出《玉女心经》，将其展平，翻动书页，找出“玉女心法”那一章，指着“Grammar-虚拟语气”的部分说“第三课的语法，有些不太懂。”
杨呈远走下讲台，来到我课桌前，前倾着身子，瞄了一眼。
我像是看到有热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像是怕他的热线辐射到我，看後马上回到讲台上，进入老师这个角色中：“这个部分，其实不难理解。”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特殊虚拟语气的相关语法，一条一条，都是武林秘籍。
“It is demanded / necessary / a pity that…”他向我传授这无上心法，我心领神会，照猫画虎，一笔一笔都记了下来。
“结构中，主语从句的谓语动词要用should 加动词原形，should 可省略……”
然而此时雷鸣声响彻天际。连雷公都不允许我想入非非。
我大声说：“杨老师，请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杨呈远再提高声音：“结构中，主语从句的谓语动词……”
又是一声轰鸣。雷公到处放电，来人间搜寻漠视礼法的男女。
杨呈远走下讲台，坐在我身边，在我耳边说：“……像这里的should，就可以省略，比如说I suggest that you……”
情话用英语说，分外动听：“I suggest that you look at me, accept my kiss on this rainy night.”
我闭上眼睛。雷公来电死我吧。
雷公没来，杨呈远的热唇落在了我的嘴上。果然像过电一样，麻得人手足酸软。
我忍不住和Kate分享了我的雨中情。
Kate听得闷笑不止，靠打印机“刷刷”的工作声音掩饰笑声，她忍了一阵，忍不住还是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我忙关上影印室的门，关门之前还伸头出去看了下过道两边，看是不是正好有人经过或正好离开，确定无人，我才关上门，说：“别笑了，姐姐，求你了。”
Kate笑得直说胃痛，揉着胃说：“你也太逗了吧，这样都行？”
“我当时脑子全是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手也无力，脚也无劲，只好随他去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要是手也无力，脚也有劲，你打算干什麽？是用手推开，还是拔脚就跑？”
我厚了脸皮说：“手像八爪鱼抓紧，脚像缠树藤盘牢。”
“啧啧啧，”Kate羞得满脸通红：“这小妮子初嚐人间滋味，脸都不带红的。”
我用嘿嘿嘿回应：“环境特殊，气氛到位。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Kate咳咳两声，正色说：“For One Night而已嘛，人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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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无惆怅地说：“只是One night？可是，他不像这种随便的人。”
“那他之前有表现出追求你的意思吗？”
“那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