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与休夜交手的人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强大,仅仅是旁观,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观鱼心中颇为震惊,休夜年纪轻轻,内力无穷无尽,剑势凶猛,剑意磅礴,有如深渊一般无边无际,而他能察觉到,休夜并未使出全力。
这怎么能不让李观鱼生气?
这是轻视,亦是羞辱,李观鱼愈想愈气,孰料怒骂出口后不过须臾,手中剑便被休夜挑飞。
剑气震得李观鱼手臂发麻,两人拉开距离,休夜冷冷道:“你若是有杀了我的本事,我自然会拿出真本事。”
言下之意就是李观鱼不能杀他,他自然不会全力以赴。
李观鱼怒道:“那你便能戏耍我么?我堂堂正正地迎战,你却拿我当猴耍!”
休夜道:“猴子会拿剑么?”
“……岂有此理!!”
李观鱼怒火中烧,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经意间瞥到休夜右手滴落的血迹。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并未伤及休夜的右臂,那是剑客持剑的手。
李观鱼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你……带伤与我交手?”
休夜没有说话。
李观鱼更气了,剑客堂堂正正不做偷袭之事,更不会与伤者交手——虽然他输了——但休夜如此不珍视持剑的右手,如何配习剑?
此时此刻,李观鱼终于明白薛衣人为何没有同休夜交手——休夜不是一名剑客。
李观鱼骂骂咧咧地走了。
晏游瞅着他的背影,不是很能明白他生气的点——若两人是在比试,李观鱼确实有生气的理由,可他不是来比试,是来杀人的啊。
李观鱼可能忘了他对休夜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来杀你。
晏游摇头叹息,随后愉快地发现李观鱼的仇恨值上涨了。
顶着一身伤回拥翠山庄的李观鱼在山庄中又引起一阵骚乱。
“父亲,罗刹剑客——”
“别跟我提他!那小子根本不配习剑!”
李玉函才刚开口询问,便得到了李观鱼的怒骂作为回应。
李玉函:“……”
他闭嘴,跟着李观鱼去找蔺尘星。
蔺尘星冷笑道:“还知道来找我?”
李玉函自知理亏,低声下气:“还请您替我父亲聊伤。”
李观鱼面无表情。
蔺尘星似乎不欲同他们多说,开了药,止了血,仍给他们一卷绷带,让父子二人滚蛋。
李观鱼没动,道:“你早知道罗刹剑客受了伤。”
他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蔺尘星曾为休夜治过伤,在那之前,李观鱼只想找到休夜,并没有分神了解他的其他事情。
尽管听起来不大可能,但事实如此,蔺尘星为休夜治伤的事并未传开。
至于休夜的伤,人人只关注无花大师,弱者会引人怜悯,不会有人关心出手伤人的家伙。
蔺尘星不语,淡淡地看了眼李观鱼,道:“与其关心他的伤,不如关心你自己。我之后可没有空帮你。”
李观鱼和李玉函脸上流露出相同的困惑,李玉函问道:“蔺大夫……您打算离开?”
蔺尘星:“嗯。”
李玉函张了张口:“我父亲的伤……”
“死不了。”蔺尘星说,“倘若休夜使出全力,你连走回来的力气都没有。”
会像石观音被捅了一刀后那样,只能被玉罗刹拖回老巢。
被曾经分庭抗礼的对手玉罗刹从沙漠中拖回去,那也是石观音对休夜恨意深沉的原因,对石观音来说是一种羞辱。
她甚至恨休夜为何只是摁着玉罗刹吃沙而不是也给玉罗刹送上一剑。
晏游觉得自己对李观鱼已经相当宽容,完全遵守了敬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李观鱼被蔺尘星这番话梗得说不出话,一点也没有感到自己被尊敬,冷哼一声,气冲冲地离开。
李玉函留下来问他何时动身,好准备宴会践行,蔺尘星说没有必要。
蔺大夫对过于郑重的活动敬谢不敏,总是拒绝李玉函的好意,这次李玉函料到了结果,所以并不意外。
李玉函揣着和蔺尘星交好的心思,态度尊敬地问:“那蔺大夫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蔺尘星道:“没有。”
李玉函张了张口,小声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您得到了石观音的消息,能否请您给我们说一声。”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李玉函见蔺尘星不止给石观音疗伤,还去给休夜治伤,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蔺尘星的重要性。
江湖人士多伤病,蔺尘星作为闻名天下的神医,能够知道的消息应该更多。
面对李玉函的请求,蔺尘星只是道:“我只负责治病。”
李玉函黯然地低头。
蔺尘星又接着道:“不过我会告诉冷血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