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环境清幽,花草繁茂,鸟雀不怕人,他们在地上走,雀儿时起时落,跟在他们身侧。
晏游肩上还扛着钉耙,钉耙上的水草一摇一晃。
几人路过池塘,池水浑浊,边缘躺着些湿哒哒的东西。
晏游瞥了一眼,后知后觉地解释道:“有东西堵住水道,我这副模样是为了清理水道,两位见谅。”
苏梦枕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笑而不语。
蔺尘星瞥见晏游身后的苏梦枕有点惊讶,但他先盯着晏游皱眉:“你就这么光着脚下水?受伤了有的你哭,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治伤。”
晏游转了两圈钉耙,钉耙上的污泥立刻甩了一地,他得意洋洋地笑:
“你太小看我了。”
蔺尘星看得胆战心惊:“住手!伤到人了怎么办!”
晏游便收手,人带到,他便挥挥手,转身走了。
苏梦枕的视线追逐着他。
方才晏游那转的两圈钉耙像是随性而为,但果断轻巧,分明是习武的老手才会有的姿态。
可晏游不会武功,既无内力亦无真气,谁都知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说书先生。
苏梦枕没来得及多想,晏游走后蔺尘星终于有空关注这位主动上门的病人。
在苏梦枕面前,蔺尘星又恢复成平常的态度,寡言少语,言简意赅,偶有开口,精辟利落,甚至还不那么动听。
苏梦枕首次亲自在蔺尘星这里体会到落差,他之前只能从车夫口中知道蔺尘星在晏宅和旁人面前的不同之处,这回倒有些理解为何车夫每回接蔺尘星上山后都会表情不自然。
苏梦枕听说花家七公子也在此治眼,直到蔺尘星送他出去时才有幸见了一面。
三人路过有池塘的小院,晏游立在池塘中拿着根长杆挥来荡去,步明灯站在池边低头看池塘,花满楼眼上覆纱,听到动静微微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转了转脑袋。
小天才在池面上看戏。
“怎么了?”
蔺尘星好奇地问道。
晏游道:“大门钥匙掉了。”
钥匙深陷淤泥之中,晏游的精神力能感知到它在哪里,但那意味着他得钻进池子里去拿。
蔺尘星道:“你站着拿着棍子搅有什么用?”
弯下腰去摸钥匙不是更有用?
晏游道:“会脏的。”
几人看看他的模样:“…………”
蔺尘星懒得说话,带着苏梦枕两人出门。
苏梦枕朝晏游点点头,得到一个爽朗的笑容。他跟在蔺尘星身后,心想晏游真是个随性的人。
他蔺尘星回来时晏游已经用长杆挑出了钥匙,站在池塘边甩钥匙上的泥水,身上滴滴答答的淌水。
蔺尘星皱眉:“真脏。”
晏游毫不在意地对他一笑。
这栋庭院买下来时前房主介绍了打理庭院的人,晏游定期会请人上门打理,但偶尔也会像这样闲得没事自己瞎搞。
毕竟他确实很闲。
这个事件不过是无数小插曲中之一,花满楼作为新来的住客,刚开始还有些讶异,随后便习以为常,如今已经能够态度自然地看晏游搞事。
花满楼一点点地感受着这栋宅院由热闹到冷清,王怜花离开,风萧离开,而如今连步明灯也要离开了。
步明灯问过顾惜朝的意思,少年大为惊愕,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步明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顾惜朝自己想了许久,眼神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顾惜朝心中一直沉甸甸的,愧疚不安和迷惘让他一度辗转难眠,步明灯先一步提出让他松了口气。
只是放松之余,他又更觉得难过。
这样下来,他只是一味拖累步明灯,无法给予回报。一想到这里,顾惜朝便又痛恨起自己的犹疑不决。
晏游对此表示无法评价,游戏中的成熟小BOSS顾惜朝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果决狠厉,没有玩家能让他手软,只有玩家犹疑的份。
果然是年纪小阅历少,虽有心机,却仍有软弱之处。
晏游感慨,如果策划完善人物小传,只怕顾惜朝的粉丝会更多。
兄弟二人做出决断,便向韦空帷告假,后者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嘴上说着比去不知多时,让顾惜朝好好温习功课,心里却也松了口气。
而顾惜朝的好伙伴,韦恒光,他年纪小,只知道顾惜朝能出去偷懒,不高兴了两天,便叮嘱顾惜朝回来时记得带特产。
于是,两人告别韦家人,先去汴京城中晏游的家里收整行装。
顾惜朝许久没来晏游家里,尤其是还有花满楼这位陌生的病人,竟显得有些拘谨。
好在花满楼平易近人,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顾惜朝便又活泼起来。
花满楼目不能视,晏游的宅院中来来去去尽是些有趣之人,他心胸开阔,加上蔺尘星信誓旦旦,花满楼便默默描摹着所遇之人的外貌,期待起双目复明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