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嘴角直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风萧道:“一,你身上有伤;二,你在骗人;三,你不怀好意。”
……简直不可理喻!玉罗刹额角直跳,皮笑肉不笑:“仅凭这些便能得出结论,蛊师大人真是厉害。”
风萧轻蔑地一笑:“废话,不止厉害,还比你厉害得多。”
玉罗刹不止额角跳嘴角抽,伤口也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阁下想多了……我确实与休夜有过节,但对小晏先生并无恶意,他才华横溢,喜爱者众多,我难得来次汴京,不想白白来一趟,所以才会去樊楼听他说书。”玉罗刹表面上心平气和地解释,内心因自己落得此番境地颇不是滋味——他活这么久,从建立罗刹教后从未有过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刻。
风萧担心他有目的——虽然他确实有借晏游来探听休夜的心思——但他不说,风萧还能给他硬安一个目的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玉罗刹现在并不想和风萧交手,一来风萧不必出手就能叫他毫无还手之力,二来玉罗刹的伤势禁不住运功动武。
风萧听他这么说,微微挑眉,随后道:“你看,你还在骗我。”
玉罗刹道:“我怎么在骗你?”
风萧道:“休夜和你有仇,又住在小晏先生家,接近小晏先生正意味着接近休夜。你当我是笨蛋?”
玉罗刹道:“可我喜爱小晏先生的故事是真的。你若是讨厌我接近他,那我便只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风萧不说话,盯着玉罗刹,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过了片刻,道:“一诺千金,你若是违背方才说的话,我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玉罗刹挑眉。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对风萧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那我身上的蛊……”
玉罗刹话说一半,语带试探。
“不,它要留在你身上。”风萧笑了一下,他眉眼锋利,笑起来时万分凌厉,注视着玉罗刹的双目里满是打量,“我相信你,却不放心你。你不打坏主意,它就没动静。”
“…………”
罗刹教主想骂人,冷冷地瞪了眼对面的蛊师,教主头也不回,甩袖离开。
司空摘星,偷王之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可以是路边行乞的老乞丐,过眼即忘的路人甲,娇柔羞怯的姑娘,背着箩筐卖菜的老人,酒楼中跑堂的小二,还能是夜色下在路边摊上吸面条的瘦弱男人。
司空摘星,成功到达汴京。
他刚和雇主见过面,雇主隐瞒身份偷偷摸摸,未与他坦诚相对。但司空摘星不在乎。
他喜欢有挑战和刺激的委托,这次雇主让他偷人,还是偷一个将死未死之人,没有比它更刺激的事情了。
司空摘星一手握筷吸溜着面条,一手抓馒头,宛若投胎转世的饿死鬼终于有了填饱肚子的机会。
余光中闪过一道银光,司空摘星抬头望去,苗疆少年大步流星,神色冷厉,从眼前走过。
司空摘星:“……”
在他低头之前,少年便敏锐地看向他的方向,目光如电,直直地望向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若无其事地咬了口馒头,避开少年的视线,嚼嚼嚼,又喝下一口面汤。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司空摘星不讨厌风萧,但他如今有正事,绝不可能给风萧插手的机会。
当初雷斯的宝物被认为是杀他的风萧所夺,这事儿司空摘星一直耿耿于怀。
本该是他大展拳脚,结果最终他却成了风萧的陪衬,还被冠上一个“司马摘心”的怪名。
风萧遥遥望他一眼,脚步微停,看出吃面的人有易容,却看不出对方是谁。
他生于苗疆荒地,长于幽暗山林,直觉敏锐如野兽,能够很快地判断出真与假,但并非事事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在街对面困惑地眨了眨眼,心想这和我没关系,掉头就走。
司空摘星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身影离开,默默地咬了口馒头,嘴角微微勾起。
风萧回到家中,门口一盏灯笼迎风微荡,在夜色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亮一片夜色。
他推门进去,走过昏暗的庭院,晏游在大堂中看书,听见动静向他看来,眸中笑意如星。
“你回来了?”
风萧脚步微顿,大步走进屋中,在对面坐下。
“嗯,回来了。”
“小王呢?”
“谁管他去了哪里。”
晏游笑了起来:“但你们不是朋友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风萧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一个骗子,怎么能当我的朋友?”
晏游若有若无地笑:“是吗?在我看来,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