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敌营,又兼手无寸铁,他怎么可能安下心呢?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闭目安眠的叶则。
良久,他皱起剑眉,有些疑惑不解――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罢了,自己缘何会对这个人如此念念不忘?
男人俯身凑近了叶则,似要细细探究一番他的魅力究竟从何而来。
趁此机会,叶则蓦然暴起,将男人摁在了床榻上!他左手狠狠掐住对方的脖颈,右手上的碎瓷片也直抵对方的心口。
窒息之感过后,男人咳嗽了几声,不怒反笑道:“瑞安亲王此举,果然无愧于第一谋士之名。”
叶则冷冷道:“淳于瑞?”
男人看着长发垂落却目光凛冽的叶则,不由伸手轻轻穿过对方柔顺的黑发,凉意微微,淡香徐徐。
这个动作登时就为肃杀的气氛添了几许暧昧,但叶则丝毫不为所动。
男人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淳于瑞。”
叶则道:“淳于瑞,你将我囚在此处,是何居心?”
――高床软枕、美食佳肴,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他这个敌国亲王该有的待遇。
淳于瑞笑了下,“自然是想利用你乱了厉寒朔的心。”
叶则毫不犹豫地将碎瓷片往他心口里面刺去,“琅琊国狼子野心,不过,蛮夷终究是鼠目寸光。寒朔乃不世将才,又怎会被你的诡计蒙蔽?”
听到这话,淳于瑞忽地翻身将叶则压住,而后用力掰开他的手,扔掉沾满了鲜血的碎瓷片。
“有个词叫‘关心则乱’,瑞安亲王觉得自己在厉寒朔心中的地位如何?”
叶则的右手鲜血淋漓,其中不仅有淳于瑞的血液,也有他不慎被碎瓷片割破流出的鲜血。
但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恍若未觉掌心的刺痛,“若你是想要挑拨离间,大可以趁早死心。”
淳于瑞沉下了脸,一手将叶则的双手禁锢在他的头顶,一手紧紧捏住他的下颌,说道:“你倒是对他信赖有加。”
叶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吧?”
淳于瑞冷声道:“他还真是好命!”
叶则淡淡地补了一刀:“的确比你这蛮夷之子命好。”
“你!”这句话不知哪里戳中了淳于瑞的痛脚,他恨恨地松开了手,转头就按动了一个机关。
铁链开始快速地往回收,被迫之下,叶则只得背靠着床榻内壁而立。他的双手被禁锢在铁镣中无法动弹,细细一看,双脚竟已经离开床榻寸许。
如此一来,他的手腕就会备受折磨!
淳于瑞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躺在床榻上睡不着,那试一试站着睡也无妨,瑞安亲王好眠。”
话毕,他就施施然踏出了房门。
叶则沉默不语地闭着眼,掌心的鲜血滴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
半晌后,淳于瑞又折返回来了。
他将铁链放长了些许,而后给叶则处理了伤口,便要拔脚离开。
叶则觉得他的态度委实很奇怪,猜测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淳于瑞脚步一顿,没有答话,阖上门就走了。
这下,叶则能够肯定自己曾经遇见过他。
夜深人寂,庐州万泉山下的别院内依然灯火通明。
厉寒朔双目赤红,他已有三日没有入眠了。
此刻,他疲累万分,神经却紧绷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先前他命人封锁了水路,很快就确定了几个可疑的地点。
一一排查过后,现在只剩下丹阳城、安邑县以及登丘镇没有搜寻过了。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厉寒朔道:“进来。”
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士推门而入,说道:“元帅,有消息了。”
厉寒朔沉声道:“说。”
将士道:“一个途经丹阳城的凉州客商说他手中有一粒天香蔻的种子。”
厉寒朔一怔,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天香蔻和人面莲。每每得了消息他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可惜却总是败兴而归。
――但是,他绝不会因此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厉寒朔问道:“他有什么条件吗?”
将士恭谨地答道:“他想单独见您一面。”
厉寒朔心中生疑,“为何?”
将士道:“据他所言,昔年您随韩将军收复凉州之时,曾救了他的妻女,他想要当面谢您。”
厉寒朔冷声道:“既要当面谢我,却要求我去见他?这是什么道理?”
将士垂首不言,静候答复。
――自从叶军师失踪后,元帅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脾气也愈发地不好了。
沉吟半晌后,厉寒朔道:“明日搜查丹阳城,我就顺便去会一会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