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行路坐在他的旁边,看他这幅样子,开口道:“子穆,莫要再想了,她们总归也不是好人,不是吗?”
可龙子穆却问:“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她们原先明明是好人的,被坏人逼成了坏人,她们受到了惩罚,那把她们逼成坏人的的人呢?”
“子穆,”祝行路顿了一下道,“原本我们出去后你也是要去报官的。”
“那又怎样呢?她们罪不至死。”
“那些被劫了货物的行商也罪不至死。”
“这不一样!”
“一样的,早晚是这个结局。”
“如果不是薛遂带人进到世外寨,如果是我到官府,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看着龙子穆执拗的表情,祝行路忽的拉过了龙子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他说:“子穆,她们是匪,就算有太多的苦衷,她们也是匪。”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龙子穆忽的转身抱住了祝行路,他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同样是来人世一遭,为什么她们便要受这样的罪呢?凭什么呢?”、
祝行路被龙子穆抱的一愣,缓过神来便将手放在了龙子穆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安抚着他的情绪,他回答道:“没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从她们手上沾上人血的那一刻起,这事情就说不清了。”
“为什么说不清呢?怎么样才能说清呢?我想要去说清。”
“因为可怜她们才说不清,站在官府的角度上说得清,她们是匪,她们在一天百姓就害怕一天,剿匪是官府应该做的,他们没做错。”
龙子穆把头埋在了祝行路怀里,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他说:“百姓的身后有官府,她们的身后有什么呢?”
祝行路没有回答。
“行路,她们也是百姓啊……她们也是百姓啊……”
这是龙子穆第一次叫祝行路的名字,可祝行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世间的规则本来就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道理也从来都是冷漠的,异类终归是异类,世间容不下的。
这答案太冰冷了,祝行路不舍得告诉龙子穆,怕凉透了他那炙热的心。
好在龙子穆没有再追问什么,他就这样抱着祝行路睡着了,祝行路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香囊与发钗收好,放在了一旁,将龙子穆安顿好在床上,而他则是在床边坐了一整晚,看着闪烁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景不长,或许是因为淋了大雨,又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龙子穆发起了高烧。
祝行路赶忙唤来了德忠,一行人趁着天色微亮,赶忙朝着山下赶去。
芦城是个小地方,只有一位还算有名的大夫,还没有出诊,是刘一提着刀到大夫家中硬是把人“请”过来的。
大夫见龙子穆烧的严重,也不敢大意,下了一剂猛药,结果龙子穆烧的更重了。
德忠急的团团转,不停的用烈酒给龙子穆擦拭身子,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了,没一会儿就又烧起来,气的他直接将大夫踹出了门。
祝行路见状扭身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德忠本来就看不惯他,连问都没问,只觉得他走了更好。
第34章 金樱子
龙子穆烧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他昏昏沉沉的,到第三日的清晨才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人清醒了些许。
然而龙子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祝行路呢?”
这场景让德忠有些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他没好气的道:“见老爷您烧的重,怕惹麻烦,自个儿走了。”
龙子穆现在人还有些糊涂,但他还是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他又烧的昏了过去,仿佛刚刚只是回光返照似的,德忠急的直跺脚,朝着刘一道:“让刘三去别的地方请大夫,怎么人还没回来!”
到了下午,人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不是德忠心心念念的刘三,而是德忠根本不想看见的祝行路。
祝行路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小女孩,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你回来做什么?”德忠斜了祝行路一眼。
“当然是救人了。”
祝行路说罢拉过了身后的小女孩,道:“去,帮我个忙,看看他的病。”
“救人?”德忠当即脸都黑了,“我看你是来添乱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能会个什么,德忠满脸写着不信任。
小女孩是个泼辣性子,见状直接拉着祝行路要走:“姓祝的,人家不想让你看,你搁这儿热脸贴这冷屁股做什么?你乐意受他们笑,姑奶奶我可不愿意,赶紧走,姑奶奶要吃糖葫芦,你快带我买去!”
祝行路见她这幅样子就头疼,哄着她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把人治好了想吃什么都行,我让你一天三顿饭,顿顿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