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姝楞怔。
耳尖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温凉,又陌生。
江明越含笑。
“嗷——”似是被挡住了视线。沈灵姝怀中的小白犬往前一探身,朝着靠得太近的江明越龇牙咧嘴,张嘴要咬。
“角弓。”沈灵姝抱着白犬,脚步往后挪了一寸。轻责一声,避免了白犬真咬上了江明越。
江明越:“……”将手放下。
沈灵姝制止住了白犬,抬头道谢,“多谢。我不怕雷声,只是被突然吓着了而已。”
她是害怕雷声吗?似乎不是。但是突然惊吓的雷,却也是会受惊。
沈灵姝又记起了,在凤仪宫中,也有一夜雷声如剧。沈灵姝窝在被子中,只冒着脑袋,捂着耳朵,频频望着殿门。
时惊时困,却迟迟没等来卫曜。
宫人说,雨下得这么大,皇上还在御书房中。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沈灵姝却恍惚。才明白自己在皇上心中并不是最重要。卫曜一直以为她怕雷。军旅时会帮她捂着耳朵,抱着她入眠。但权利在手后,自己于他只是床事之人。沈灵姝揣测着,人大概已经把之前的互相扶持都忘了吧。只有自己还惦记。而他,只要一个龙子。
沈灵姝指尖一凉,垂眼,才看见小白犬用舌头在舔着她的指头。沈灵姝轻笑:“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便饿着了?”
*
阵雨下得猛烈。
两人却默契地没有进到屋中避雨。
皆站在廊檐下,望着冬末初春的暴雨洗涤空气。
扑面混着青草泥土块,湿润清新的雨水味道。
江明越望着雨帘子,忽感叹:“‘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①春雷歇,春日至。从前后数,这月数十日里,都是莺歌燕舞的好日子。”
沈灵姝摸着狗,朝人抬眼看去。
江明越摸了摸鼻子。面上有几分羞赫。“小娘子,要不要在这几天里挑个日子成亲?”
*
沈灵姝的错楞只是片刻。
春雷歇,春雨将至。
沈灵姝垂眸摸着狗,笑笑,终是颔首。
江明越是江南人。耶娘不在长安,只能书信快马送去,一一将事秉知。
两人定情来得突然。在旁人看来,又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如何都带着不切实意。
江明越这厢与家中书信往来,与林祭酒开诚公布。
沈灵姝则劝服沈济。
沈济起初自然是一口反对。“你阿娘人在外,长安局势危急,你怎么忽然就想成亲!江明越,那小子又是谁!一个江南人,阿耶是不会允你嫁那么远!”
“阿耶,女儿不嫁他,也会嫁其他人。而江郎是女儿选的。”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家迟早会被其他世家盯上。灵姝知阿耶疼惜,不愿让其做世家的棋子。若做棋子,总有棋盘更迭。此一时,彼一时。灵姝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甚至连累家中。若女儿不是筹码,不会捆束阿耶手脚。阿耶也能更好地施展自己。”
沈灵姝将利弊一一含泪道清。
沈济案上的手青筋腾起,闭上了眼,挥退人离开。而后老泪纵横。
沈济思量五六日,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
不过沈济却是有另一番打算。
江明越是林家表亲,大娘与之成婚,便能离了长安。
瑞元十二年二月十六。
林府的人来沈家提亲。
江明越已说服了家中人,只是路途遥远,长安不定。婚事则要待由林祭酒代为操办。
林祭酒对这桩婚事很满意。沈府嫡女。意味着,沈家在这场王林两家对峙中,是站与他们林家一方的。又得了一胜算筹码。
虽然林祭酒本以为会和沈家嫡女结亲的,是长侄林君琢。但小一辈的想法,总是捉摸不透,长辈也不好过多干涉。
沈灵姝劝服了阿耶后,又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林君熙。
不过林君熙从表兄寄书信后便知了,只是一直等着沈灵姝来告知她。
林君熙本满腹不平。但直到见到了沈灵姝,那股不愿却烟消云散。
幽幽叹了口气。“真没成想,最后竟然敢让表兄这个二愣子抢了宝去了。”
沈灵姝笑:“江郎人也不错,不至你这么贬轻他。”
林君熙哼哼:“还没入门,你就这么替他说话。有我阿兄好吗?”
沈灵姝:“阿兄自然好。”
林君熙见沈灵姝十分坦然地跟着喊“阿兄”。想着这么多年来,沈灵姝从不避讳跟着自己喊兄长。怕是真把其当做亲兄长了。
“是我阿兄不配。”林君熙知林君琢对沈灵姝是心存欣赏的。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