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曜,我们就不该在一起,求你……和我和离。”
卫曜漆黑眸子直直望着面前的女娘。不同于以往的精明冷静,里头瞳孔微微扩散,似繁星逐一散开。似是怒,似是愤,又似是无尽的迷茫。
“沈灵姝。”卫曜开口的声音微哑。“你要站到江明越那边,只因为我伤了他?”
沈灵姝大颗的泪珠终于夺眶出来。抬手,抹掉。“不是……”沈灵姝几分气怒。衬得眼眶更红。“你怎么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你过了……以后,你攻下王家,下一个就是谢家,紧接着就是林家……你知道吗,谢家有我阿娘在,林家有我的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和你带着兵马,一起对付我的亲人和朋友?”
卫曜脸色微沉。他无法体会,他自小孤零零,一人摸爬长大。亲人?朋友?为何沈灵姝不是只有他一人就足够了?
“所以,你要怎么做?”
沈灵姝:“你是天下共主,天下黎民需要你。我会在林家,等着郎……你过来。我会和亲人朋友,面对你领兵到来。”
卫曜:“你想让我杀了你?”
卫曜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说出这话!”
卫曜死死抓住了沈灵姝的手腕。目眦尽裂,似要将眼前狠心绝情之人一寸寸吞噬进肚。
沈灵姝垂泪:“那你要我怎么做,卫曜,林家和谢家不灭,天下不稳。”
卫曜嘴唇苦涩。“你难道,便不能站在我这边?”
沈灵姝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
朝廷的营帐。
冀州坡的战役并不惊险,甚至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
江明越胳膊受了点伤,但也只是被卫曜的长枪划破道口子罢。江明越也知道,卫曜只是给自己警告,并没有下死手。
江明越正包扎着伤口。便听见了外头小兵来传。
卫曜的兵竟然护送了沈娘子到他们兵营外!
前不久江明越派出去的使者,被关押了三日,才被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听使者说,卫曜的兵并没有苛待他,但倒是饿了他几顿。给了教训。
江明越没想到卫曜竟然会将沈灵姝送回来。
顾不得手上的伤,一把站了起来。要去迎接。
但外头的兵将已经将人带了进来。“都尉,是沈娘子!”
沈灵姝着青墨色劲装,戴着黑色幞头。走了进来。白白净净的脸上,笑容盈盈,眼眶却是微红。眼皮微肿。“江兄!”
江明越上下巡看,顾不得胳膊上的伤,环绕查看了沈灵姝一圈。检查沈灵姝安然无恙,才微微松了口气。语气中仍旧是不可思议。“卫曜……怎么会把你放出来?”
沈灵姝微微垂眸,表情似有些凝重。微微摇摇头,“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同意,与我和离了。”
江明越桃花眸半蹙。隐约猜测到什么。不再追问。
“你能平安回来是最好的,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君熙和你阿耶都很牵挂你。”江明越挥退了其他人,引着沈灵姝到一坐榻上入座。“你离开长安的这半年,长安几乎变了天。对了……”
江明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在一堆凌乱的物件中寻什么。最后找到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眼中带笑。放置在了沈灵姝面前的案几上。“君熙前不久和方家的大公子成亲,一直等着你来吃喜糖,可惜没等到。打开匣子看看吧。”
沈灵姝微楞。伸手,将木匣子放置在手中,缓缓打开。里头是一对木头雕刻的小胖娃娃。木头雕刻得精细,娃娃抱着个大鲤鱼。胖乎乎的脸笑得眼弯成一道线。
江明越:“暑热天里,喜糖化了好多颗。我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没想到竟是个抱鲤。表妹前些日子有喜,月份足。怪不得会寻府中的木匠雕刻这么个东西,兴许是想要与你分享这个喜悦。还让我随身带着,见到你时,要送给你。”
沈灵姝眸子湿润了片刻。没出息地擦了把眼。吸了吸鼻子,将木匣子收起来。“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着他平安出生的。”
江明越微微弯眸。“你也累了,我让他们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帐篷出来。事不宜迟,我明日就送你回长安。”
沈灵姝:“可是你的胳膊……”
江明越摇摇头。“只是擦伤而已……”
沈灵姝:“那怎么行。这里离长安也不近,这么远的距离,万一你若是崩裂了伤口可如何?那倒叫我过意不去了。等你擦伤养好一些再出发。迟早都要回长安,不急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