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曜拉着人, 朝自己靠拢。
沈灵姝一手圈放在人肩膀上, 被坐在椅上的卫曜揽腰紧固在身前。垂眸才发现, 卫曜右边眉骨有一小道已凝血的划痕。似是箭头擦眉而过, 险险便会伤及眼睛。
足以见当时战况的严峻。
沈灵姝抬了手, 想摸又怕触及了人的疼楚,隔空,指腹缓缓碰了下。
盈盈眸中,似有光晕闪动。
女娘眼中的疼惜之意, 一一并入卫曜眼底。
卫曜揽着女娘腰肢的手,朝上轻抚着女娘的背脊。
“莫担心, 一点儿也不疼。”
卫曜嗓音低沉清冽。
沈灵姝本无多少泪意。因人这么一话, 鼻子一酸。前世种种,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眼泪蓦然地掉了下来。为了不让人看不见自己的失态, 沈灵姝一把扒拥在了人的肩头躲避。
女娘柔软的身体如无骨鱼儿依赖在怀。
卫曜眸子顿了下, 不可抑制地喉间一干。
顺着女娘的背脊拍抚了半会, 将人拉了起来。轻笑。“莫哭, 成花猫了。”
沈灵姝哭声可不轻。
沈灵姝红着鼻子。“我才没有……”
卫曜盯着人水盈丰润的脸蛋, 眸光更深。“娘子, 你低些头……”
沈灵姝还没明白人的意思, 卫曜捏着人的下巴,让人顺势低下了脑袋来。
两人不过宣纸片的距离。
呼吸落匀在彼此的面颊, 唇鼻之上。轻轻蹭过。
沈灵姝望着卫曜深沉如璀璨星点的眸子,倒映着自己错愣的模样。
两人近可听见彼此的心跳。
如长安敲醒一百零八坊的晨鼓。一声盖过一声。
忽营帐猛地被从外拉开。
大副将:“将军!不好了!长安来了消息……”
大副将瞬间哑了声。
并且永远不会忘记,将军抬起眼看自己时,几乎要把自己碎千刀的眼神。
大副将:“……”
*
见有人进来,沈灵姝立马推开了卫曜。直起了身,垂眸做整理自己衣袖的样子,来掩盖自己微微泛红的眼。
卫曜怕人走了,仍不忘用着完好无伤的右手牢牢抓着女娘的手腕。
大副将也想要溜走。但要通报的事太过重要,只能尴尬地杵在门边。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卫曜出声。“何事,说。”
将军的声音如往常冷冽平淡。大副将却仿佛从中听出了淡淡的胁迫。
精神一抖。利落道。“回将军,长安来报,皇上……薨了!”
沈灵姝顿时忘记了遮掩自己,讶异地抬起了眸。
卫曜只是眉间微蹙。“长安什么情况?”
早在几月前。晋老皇帝便被传染了重疾卧病在榻。王林两家因各自利益争锋,才用药汤吊着一口气。如今在这个时候死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也便是老皇帝已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大副将:“宫中放出了消息,皇帝死因蹊跷。有宫人禀报,见皇后以枕闷死皇帝。并有多名侍卫佐证晋皇后多次出入皇上寝宫。现在晋皇后以发疯为由被看管冷宫。”
晋皇后是王家人。王家现今深陷和司马氏的战火之中。的确会无暇顾及长安。而这个时候,也确实是最适合对王家落井下石。
沈灵姝诧异晋皇帝的死因。被晋皇后用枕头闷死。此事上辈子还是由姜贵妃说笑一般透露给的沈灵姝。
没想到现在竟然已是全大晋皆知。
卫曜若有所思。
沈灵姝也在自己思索。上辈子王家先占了长安的第一把龙椅,扶持了太子作为傀儡,不到半年,就将太子摒弃一边,自立为皇。
如果现在王家被司马家拖住了。那么现在长安情势作为有力的,不就是林家吗?
沈灵姝心头悄悄松了口气。
起码可以暂时保证他们沈府和君熙不会有事。
跪地禀报的大副将抬眸,眼神直直盯着自家将军,不敢乱瞟旁边的“师爷”。
“先出去吧。”卫曜令。
大副将欠身,退离。
*
与此同时。
长安。
林君琢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是三日前的青阑绣竹圆领袍,神情些许疲乏。眼下也有些青黑。
林君熙得了府中小厮的通报,匆匆从自己的屋院跑出来。
“阿兄!”
林君熙本是满腹焦急,目光落在兄长略显疲惫的面容上。张了张嘴,化为了一道无声的叹息。挥袖,嘱咐小厮去备后厨的补汤。
“二叔和堂兄在宫中可还好?”
林君琢曲指,敲点了自家妹妹的额。“你打探这么多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林君琢还是依旧向妹妹告知宫中的情况。“圣人已薨,过几日就是太子登基的日子。朝中王家的王党还顽固,从根铲除,非一日之冰。二叔他们忙碌于此,片刻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