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可你们是邻居。”
“你认识自己的每个邻居吗?警官。”
他没有撒谎,但盗窃犯并不一定需要认识受害者,陆铭初不以为意。
“劝你不要耍花招。”陆铭初故意冷下脸,“我说过了,不要给我似是而非的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黎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陆铭初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
——一枚钻石袖扣,色泽剔透,个头不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这是什么?”陆铭初问,“案发后,警方在阿伦特卧室的地毯上,找到了这枚袖扣。”
“你看眼熟吗?”
“同样款式的我有很多,可要怎么证明这是我的?”
陆铭初微笑,重心放在腿上从桌沿边站直,转身走了几步,改坐在审讯桌对面。
面前的这位似乎有些难缠,他不得不转换策略。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但要定罪,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陆铭初思考片刻,重新提问:“所以,从下午一点十三分到三十分,这几分钟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黎珩:“不记得了。”
陆铭初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撒谎。”
黎珩挑了挑眉,流露出一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淡然:“这个时间,我应该在书房办公。”
“据我所知。”陆铭初的手指搭在桌面轻敲,“你的书房窗户正对着阿伦特的卧室。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他的房间?”
“没有。他的房间窗帘紧闭。”
黎珩的表情仍旧冷淡,有种置身事外的怠慢感。
短暂的沉默后,陆铭初单手撑住桌面,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将他猛地扯近。
陆铭初冷声道:“你刚才还说不记得了,现在却能回忆起这种细节?”
审讯室墙壁上的虚拟屏显示着当前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随后跳转至下一个整点。
陆铭初逼问:“说清楚。”
极近的距离下,黎珩清冷的嗓音重新响起:“或许,看见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陆铭初:“比如呢?”
“与我相对的几层房间全都窗帘紧闭,只有案发地的楼下是敞开的,十分不注意隐私。”
陆铭初语速稍快:“楼下?户主在吗?你看到了?”
“对面这位不注意隐私的邻居——”
他稍稍拖长语调,但语气仍旧克制,“走进浴室,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陆铭初手心发热,放缓了呼吸,问:“然后呢?”
“不知道。”黎珩说,“不过我想,应该是在洗澡。”
陆铭初冷眼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黎珩:“所以现在,我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吗?”
-
因为与案发时间完美错开,黎珩被当场释放。
走出警局时,城市上空仍旧飘着细雨,闪着红蓝光的霓虹在雨雾中晕开,绮丽而冰冷。
陆铭初躬身上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刚才的男人套上了西装外套,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破开雨幕飞驰而去。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陆铭初活动肩颈,感觉关节处有些滞涩。
改造带来的排异反应会让身体变得迟钝,像机械生锈。
他走进浴室,手臂抓住下摆往上撩起。
正要脱下衣服,窗外不远处对上的房间有影子一晃。
对面的那扇窗帘被人拉上,挡住了透出来的灯光。
陆铭初的眼底浮出一丝笑意,脱掉上衣,走入淋浴间。
黎珩说得很对,下午他的确没管半敞的窗帘。
但淋浴间在浴室最里侧,正好被半敞的窗帘挡住,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进来后做了什么,对方并没有看到。
而现在——
淋浴间上方有一个通风口,进口处被卸掉了一块,露出一人宽的入口,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楼上的房间。
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工具包,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
陆铭初把通风口堵住,再将东西打包清理,丢在一边。
拧开热水冲了个澡,最后才拿出一管曼塔,将蓝色的液体推入自己的身体。
-
之后的日子,陆铭初总会不经意地抬头,观察这位怪异的邻居。
久而久之,也对他有了一些判断。
他似乎是独居、单身,工作很忙。
窗帘缝隙里的灯光常常亮至深夜,偶尔会收拾行李箱出门,整整一周都不在家中。
空中别苑有一个公用电梯,有时陆铭初也会刻意打量四周,想象着如果他们偶遇,会是什么情景。
不过很可惜,两个月以来,他们从未碰过面。
电梯指示灯亮起,陆铭初走进轿厢,手中百无聊赖地抛着那枚钻石袖扣。
抛出接住几次后,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