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娟兴奋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路君年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出了声,道:“我们一行才三人,加上你们也不过六个人,不用这么隆重。”
季娟飞快地摇了摇头,说:“必须隆重!要不是有云霏哥哥在,恐怕季老头已经把我卖掉了。”
路君年知道,季老头指的是季娟的父亲季远,也就是他的姑父,早在两年多前死去了。
而季娟如今不再叫他爹,而是改口叫季老头,显然是心里恨着她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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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问起胡泉城内的现况,季娟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季娟:“一年前有老百姓反了,围堵在知府门口,朝着官员砸臭鸡蛋,那一个月里,城里没有人干活,也没有人交税钱,人人闭门不出,他们就急了,只能重新调整了税率,娘亲说,胡泉城的财政库一定被那个虞城主挥霍了个干净,百姓不干活了,没有钱填补漏洞,他们这才慌了。”
路君年笑笑,道:“你还知道税率和财政库?”
“娘亲教我的!”季娟语气中尽是得意。
看来路韵教她们读书了,路君年心想,他原本以为胡泉城会垮掉,没想到在百姓的自发作用下,反而跟官府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想到自己之前在胡泉城的一番举动,只觉得有些稚嫩又好笑。
人遇到不公,一开始可能会隐忍,可这不公的事情积累到了一个点,就会爆发,百姓集合起来的力量,比路君年之前的单打独斗要强力不少,给了虞有方最直接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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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有方当上城主了?”路君年问。
季娟点头:“他还站在高楼上说话,让我们都在下面听着,在百姓面前彰显威风,但根本没有人认真听,他还想把良臣像换成自己的雕像,被全城的百姓抵制了,他的雕像一做出来就会被盗侠砸个稀巴烂。”
“那炼场呢?”路君年记得里面堆积了很多火药,虞有方有反心,这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那座山炸掉了!”季娟划着双手比了个很大的姿势。
路君年想到之前谈论的胡泉城水道的事,忙问:“怎么炸的?”
“不知道,就是有天夜里天气很热,那山体内突然传出一声闷响,地面都跟着颤动了好一阵,全城的人都被震醒了,然后就有人看到山体往下倾斜坍塌。”
“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都开眼了。”路君年冷声道。
天气炎热本就容易失火走水,更何况是夏日里十分炎热的胡泉城,白天干草放在太阳下都要担心它会不会着起来。想来是炼场的人没注意,山内起了火就把火药接连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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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那座山倒向了哪个方向?”
如果是随机炸的山,恐怕山体不会往他们之前预料的那个方向倒去。
季娟眼睛很亮,说;“那座山超级坚韧,眼看着要倒了,却只是弯了弯腰停在半路上,斜斜的像是有个老头子撑着腰,要倒不倒的。”
季娟说完,用身体模仿了下那座山现在的样子,动作看着有几分滑稽,却非常生动形象,路君年大概能够猜出那座山的样子了。
“云霏哥哥,你进胡泉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季娟神秘兮兮地趴在桌上问路君年。
路君年回想许久,摇了摇头,他当时精力全放在书本上,根本没有留意到胡泉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季娟用手臂当作翅膀扇了扇,说:“你有没有觉得,胡泉城变凉快了?”
现在还是三月,冬日的寒气还未散去,春寒料峭,路君年暂时没有感觉出来。
季娟解释道:“那座老头山帮我们挡住了很多太阳,所以现在的胡泉城没有以往热了。”
路君年恍然,道:“这大概算是因祸得福罢。”
季娟明亮着双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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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胡泉城有如今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在路君年意料之外,看来老天都在向着城内的百姓。
到了中午,路韵回来了,看到屋中突然多了好几人,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竹扁担,在看到路君年的时候,才懈下紧绷的双肩,眼眶一热,哽咽着上前。
“我们在胡泉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哥哥死了,结果两年半的时间,云霏你都没有跟我们联系,我还以为你也……”路韵越说越发不出声,最后捂着脸哭出了声。
路君年心底有几分愧疚,他一路奔波动荡,不想给胡泉的家人添堵,这才没有音讯,而路恒那边更是连信使都没有一个,这才失联了这么久。
他不方便跟路韵靠得太近,便只能出声安慰她。
好在,路韵不是矫情的人,很快止住了哭声,去后厨给他们做饭,路君年便也跟着进去帮忙,结果被路韵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