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女孩在门口等了下,回府中拿出了一个竹筒,将里面的药水倒在了碗中,说:“这些药水可能不够用,但应当足够应急,快去拿给你娘亲喝。”
女孩紧紧捧着手里的碗,再没顾得上她娘亲跟她说的不要靠近城里的铁匠的话,抱着碗就跑回了自己家。
路君年心情沉重地看着这一切,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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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新春,街道上放了整夜的鞭炮和烟花。
今夜喧闹,终归是睡不着的,路君年也没打算那么早睡,点了夜灯坐在书桌前,提笔给谢砚写信。
他将铃夜的事告诉了谢砚,又着重说了老者身上的疑点,最后加上了邻家的女孩,语气中尽是惋惜和不忍。
路君年思索良久,最终没有写太多其他的话,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铃夜,不能再让另一个铃夜出去送信,这么长的一封信,也没办法使用信鸽传信,只能走平常的渠道,由信使慢慢地往京城里送。
信件送往宫中,自然不可能直接交到谢砚手中,一定会被人提前打开查看,所以路君年并没有写太多私人感情的话,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思念,希望谢砚能懂。
想到谢砚,路君年披上斗篷,推开门站在院子中,通过府上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空观望屋外冲天而去的烟花,又在半空中绽放。
这些热闹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异乡人。
满城的热闹也跟身陷病疾的人们无关,新年夜,不过是又一个需要与疾病抗争的夜晚,屋外的喧嚣反而衬出屋内的冷清寂寥。
有人新春欢笑连连,有人旧日苦楚万分,好不讽刺。
路君年难得悲天悯人,本就清冷的双眸变得更加寒凉,他仰望着天上的圆月,双手交合着念道:“爹,新春安康。”
末了,又道:“小砚,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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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京城。
年宴大殿上一阵低沉死气,皇帝突然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太子人呢!让你们看着太子,你们东宫的人全都不知道太子去了哪儿,是都想掉脑袋吗!”
“皇上息怒!”大太监很快趴跪在地上,紧接着满殿的妃嫔权贵全都跪在了地上求皇上息怒。
谢棱渊冷冷地看着身前空着的座位,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到底去了哪儿!”皇帝吼道,一下将桌子掀翻了。
自四十岁生辰大宴以来,皇帝的脾气越发难捉摸,满殿的人都不敢触了逆鳞,纷纷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就连他身边的洛皇后,都紧闭着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贵妃,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哪儿有一点太子的样子!”皇帝见无人敢出声,率先喊到了虞贵妃,指着她说:“你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去年拿个冒牌货糊弄朕,今年更是来都不来了!他要造反吗?”
皇帝一句“造反”,众人讳莫如深,虞贵妃很快佯装哭泣,谢棱渊更是垂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父皇怎么会认为儿臣想造反?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出现,殿内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往殿门口看去。
太子总算出现了。
谢砚一身华服大跨步走进殿中,而他身后,还让人搬着一樽八仙过海玉石雕像。
雕像足有半人高,约摸有一名男子长,雕像主体以玉石为主,八仙的宝器却都是金雕的,上面还镶有宝石,在殿内的火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儿臣给父皇拜年,恭祝父皇江河绵延,万寿无疆!”
第232章
随着谢砚的一番贺词,周围的宫人很有眼力见,赶忙跪在地上,也跟着喊“吾皇万岁”。
皇帝心里气急,可看到大殿下谢砚从容不迫的模样,和那精雕玉琢的八仙像,竟一时不知该不该生气。
“为何来这么晚?”皇帝沉声问道,大太监很快扶着皇帝坐下,并让人重新摆好桌子,布上吃食果盘。
谢砚镇定自若地拱手道:“儿臣亲自去唐石山接的这尊雕像,给父皇的贺礼,自然是要臣亲自运送才放心。”
虞贵妃也很快为谢砚说起了好话,皇帝的气慢慢被抚顺,看着谢砚却仍旧觉得糟心,又找了个机会训斥道:“太子妃都快临盆了,你还整天东奔西跑,该留点心放在宫里了!贺礼和皇嗣比,你可要分清谁轻谁重。”
被点到的太子妃练蓉微微福身,朝着殿上颔首。
按照计划,练蓉现在已经怀胎八月。
谢砚看都没往旁边看,很快又回道:“皇嗣能有很多个,父皇却只有一个,自然是父皇更重要,若父皇看了这八仙像能高兴,儿臣这一行便值了。”
谢砚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讨好着皇帝,让皇帝再说不出苛责的话,摆了摆手,说:“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