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说的简单,路君年又怎么会猜不到背后的原委?路恒没理由去滥杀无辜,还是以屠城这样残忍的方式,只能是充当皇帝的刽子手。
路君年紧抿了下唇,才哑着声问:“哪座城?”
谢砚重重呼出一口气,道:“鹿州,人都被杀了以后,大火烧了五天五夜,所以那里的土地才很难种出庄稼来,才变成了大元国最贫瘠的城池。”
难怪,难怪路恒当时会说去赎罪。
路君年面色惨白,艰难地挪开步子远离了谢砚两步。
谢砚:“你爹不想让你知道,他知道你一直以他为信仰,这样的陈年旧事,父皇也不想我说出去,所以我们最终达成了一致,让他贬官去鹿州。但是一城的人是不可能全部杀尽的,总会有人逃脱,当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稚童如今长成了满心仇恨的复仇者。他们的目标是你爹,那些人曾找过我求合作,毕竟,除掉一个知根知底的臣子,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路君年咬着牙:“所以,你们就看着他们动手,想让他们也将路府烧个五天五夜?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点情谊,你会不会也要看着我被烧死在密室里面?”
谢砚皱眉,路君年俨然有些失控,他上前想要抱住路君年,被人一把推开。
“云霏,你冷静一点,我没有答应他们,也不可能让你被烧死。”谢砚站在路君年两步之外,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他们见我这条路行不通,便勾结了边境来的敌寇。”
“于是你们就把这条罪名按在了父亲身上?”路君年想到风筝里的白纸黑字,还有裹挟着石头的红字纸页,左肩已经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开始幻痛。
“路恒做决定太慢了,父皇想逼他一把。”
路君年气息不稳,他仰头缓了好一会儿,清瘦的腰身更显单薄,谢砚有几分心疼。
路君年:“能往李府安插人手,能探知到路家密室的位置,并提前架好火箭弓弩,以防万一,还准备了白烟,前后的时间有四月余,想来那些人不仅熟悉京城,熟悉朝官府邸,还有足够的银两支撑他们这四月以来的开支而不引人怀疑。”
路君年看向谢砚,道:“太子殿下,你可找到了那背后之人?”
谢砚面色沉重:“已经锁定了。”
路君年无声地看向谢砚,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城东,阮家。”
第154章
“三十六宫的火是阮妃放的,为的就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宫中,从而忽视路家。”
“阮妃疯了,被关进了地牢,铁骑兵已经将阮家包围,破门而入,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后院的女眷。我们一路追到城门口,守城士兵的血顺着城墙流下来,只在城墙上的大钟里面找到一个存活的城守,根据那个城守的消息,BaN阮家早就跟趁着大朝会混入京城的境外势力搅在了一起,城门到城内的消息被截断了。”
谢砚说完,路君年衣袖中的手都在颤抖,对未知的恐慌和不安让他浑身冰冷。
上一世没有这一出,练道祁刚刚上任,不该在这个时候死的,京城的城也不该在这时候破。
城门大破,内外通奸,妃嫔疯痴,重臣枉死。这些都是衰败之象。
难怪谢砚开始看边境舆图了。
“太子殿下,你别忘了,当时在李府,刑部还搜到了御赐瓷碗的碎片。”路君年缓缓道,“也就是说,一定还有人帮他们造出了御赐之物,有人给他们提供了瓷碗的样式,偏偏拥有瓷碗的人,谁都排不掉嫌疑。”
阮家只是商家,虽富裕,但并不是官家,没有见过瓷碗,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协助他们,只是那人在暗处,暂时揪不出来。
谢砚的面容更为凝重,说:“不管怎样,在路家纵火的人已经抓住,城外还有好几个关卡,抓住阮家人和敌寇是迟早的事。”
路君年想到什么,复杂地看了谢砚一眼,问:“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新上任的门下侍中就这么死了,父亲昏迷未醒,要如何跟百姓交代?”
谢砚深深地看着他,幽幽道:“云霏,路恒死了,跟练道祁一起死了。”
路君年很快眯了眼,紧盯着谢砚,问:“你什么意思?”
“今天有一个阮家,明天就会有个其他的什么家,做过的事总会有人记得,难保不准不会有下一次,若是死了,反而能保留名声,路恒为大元国做了这么多事,父皇看在眼里,肯定会为他加官进爵,我也会让他给你封一个小侯爷,你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路君年双肩颤动,怒到极致,反而变得心平气和。
谢砚说得没错,如果路恒还活着,今晚的事要解释的太多,还可能被人翻出陈年旧事,但如果路恒死了,则可以说是境外势力残害忠良,往事便被埋在土下,他还能因此获利。